马雷克转过身对别尔说。
别尔这才感受到热流,封闭的环境同样让他的伤口走向溃烂。
“不用了。”他说。
马雷克凛着脸,责骂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就能这么心安理得地看着小孩子被吓坏吗!”
一旁的小女孩把头埋进母亲怀里。
别尔急忙捂住眉角低头,马雷克朝紧挨行李箱的男人喊,“乌卡,请帮我拿一下药瓶,棕色的。”
“好的,马雷克先生。”男人恭敬道。
擦好药重新包扎后,马雷克又叮嘱别尔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两人没再说过话。
车门再次打开是一天后,他们都被强光刺得往后退了几步,汉斯站在站台上,背手跨步,满脸兴奋,“欢迎各位来到天堂!”
适应好阳光,别尔睁开眼,视线落在汉斯身后的铁门,门头上铁铸五个大字:“劳动使人自由。”
身后的车厢低声议论,那是笼中死亡鸟的声音。
清洗
举目四望,两侧都是望不到头的电网,冰冷的金属线交织,在初阳下泛着阴恻恻的寒光,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电网下蔓延而去的是平地,平地尽头是房屋,或整齐排列或呈半包围,壁垒森严。它们列如细胞,无声震慑妄想逃脱者,不知道每秒滋生多少邪恶。
新的翻译官从铁门里走过来,穿着德军军装,不仅会苏联语,还会波兰语。他让人群直接按车厢号分组,14-15车厢的波兰人禁止拿行李。
别尔穿着苏联军装,夹在他们中间很扎眼。尤纳斯站到车厢前把他叫去了16车厢那个组。
大组分好后,14-15车厢两个大组不动,其他车厢的体弱多病和看上去体弱多病的都被他们叫队列合成新的三个大组,余下的重新分组。
别尔很庆幸能和涅夫分到一个组。
涅夫身材高挑但瘦得让人心疼,脸上的骨骼都能清晰可见,且被长期关在密闭空间,满脸倦色,差点就被判到老弱病残组。然而眼神坚定有力,一派威武霸气的风范,吓得挑选的小兵一眼掠过。
分组结束后,老弱病残组被尤纳斯带往另一边。苏联士兵倒没什么反应,战争时期伤患本就走的另一条道。然而波兰平民不一样,在他们眼里,那些病弱俘虏应该是被带去枪毙。
他们尚且不习惯,剎那间哭声、骂声混成一片。
汉斯不耐烦地朝铁网开了一枪,发出尖锐的嗒声,全场寂然,他又恢复愉悦:“带他们去治病呢!跟我来吧,小淘气们!”
费格莱跟火车人员交代了什么就跟在队伍后面,恰好是别尔的旁边。
走过铁门关卡和头上那五个大字,就正式步入恶魔的领地。别尔仍旧无法理解,他们这些怎么会和波兰平民放到一起?
脚下踩的是泥地,现在是冬天却没有积雪,显然有人员频繁进出。泥路两侧栽有稀稀落落几棵树,树上枯枝残叶,透过树杈可以看见整齐的砖红色房屋,很像街道城镇居民楼。
走了没一会儿就到十字路口,汉斯带着他们往左转。别尔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竖着的烟囱,粗壮且高于房屋几米,矗立在那里直冲云端,顶部被熏得发黑,看来底部是焚烧房,且频繁焚烧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