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看向张日山,有点委屈,这和我记忆里的曾祖父大相径庭。
张启山
张日山被我看得莫名,没有理会,他知道佛爷对这个女孩儿其实很有兴趣,所以步步试探。只是从东北跟着张启山来到长沙,张日山完全没听过佛爷有别的亲眷留下,眼前这个小姑娘是真亲戚还是假亲戚,有些难以判断。
当张启山收到来自厦门的电报,知道有个妹妹要来认亲投靠的时候,就派出人手开始调查了,可对方的信息很有限,只知道是张海琪收养的孤儿,父母双亡。
张日山听闻此事,就觉得有诈,猜想会不会张海琪一计不成又生算计,准备利用所谓的认亲看病为幌子,接近张启山。
张启山并没有在意真伪,而是打算见上一面,因为无论结果,对他来说并不吃亏,他只是想弄清楚张海琪的意图,好有所应对。
可张启山一见到女孩儿,张日山就察觉到,他上心了,看似逐客,实则拉扯,这就表示,女孩儿的身份,可能真的跟张启山有关。
但张日山左看右看,也没瞧出女孩儿和佛爷之间的相似之处,倒是她身边的两个青年,不是普通人。
我收回视线,又看了看张启山,他的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意,那股对曾祖父的崇敬和向往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理智也慢慢回来了。
到底,在我眼前的两个亲人,这时候都是陌生的。
我抚了抚二响环,朝张启山的手腕看去,他手上也有一个,跟我戴着的一模一样,因为张日山给我的,就是曾经张启山不离身的那一枚。还以为这么特别的东西,能变成拉近我们祖孙俩的关系,结果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回去我非给日山伯伯告状不可。
张启山观察着我的表情,没有看出丝毫破绽,目光始终冷冷的,见我没有出声,道:“嫌少?”
张海侠仔细闻着这栋豪宅,看起来安静的室内,全部都有张启山的人,显然对他们很防备。这种气氛,他在张瑞朴那儿感觉到过,他看向张海楼,张海楼也回了个眼神,这种时候谁都不能轻举妄动,被正规军虎狼环伺,任何动作都会引来杀生之祸。
死在这里,未免太不值当了。
张海楼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开口道:“张先生,大家都姓张嘛,我们也是想来投奔亲戚,不白吃白住,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沿海方面的情报,比如,莫云高。”
张启山肯定在查莫云高,否则在三年前的瘟疫船上,那个军官就不会将自己当成是张启山派来的人,而且言语间,似乎对张启山非常忌惮。
目前为止,他所掌握的信息非常多,如果能靠着莫云高这条线跟张启山拉拢关系,那也算成功了。
亲戚看不上,情报总是有价值的。
张海侠咳嗽了一声,张海楼就知道这招也没戏,张启山只是冷冷的看着我们。
他双手合指,盘动了一下,对张日山道:“如果下句话这个人还开玩笑,就把他们三个都带走。”
张日山点头,手放到了腰间的枪上。
我握了握拳头,张启山的行事风格我很熟,因为张日山就是这样的,也许是自身太过强大,并不屑于跟谁虚与委蛇,身为九门之首的张会长,也曾杀伐果决,极少和谁低过头。
即使是生意上的谈判,张日山都比较强势,他的温柔和轻声细语,只留给身边的亲人和朋友。
而现在的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无论是张启山还是张日山,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样子,只是他们对待外人的正常态度。
想通这点,尽管很失落,但我知道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的目的只是想让张启山知道我的存在,到时候才有机会从他那里买下黛石果。现在也算是打了个照面,我不想把气氛弄得不好收场。
我突然起身,上前去拿箱子。
两万块钱不少了,足够我们在长沙住高档酒店至少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他就要前往新月饭店,时间刚好,还能节约一笔住宿费。
张海楼和张海侠同时一怔,想要拦住我,却没来得及。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举动,虽然他们知道我肯定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想要拿钱箱,但对面的两个都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军人,随时都做好了反击的准备,我贸然靠近张启山面前的箱子,是冒犯的信号。
张启山身边的副官,是可以直接开枪将我击毙的。
果不其然,我的手还没碰到钱箱,张日山的枪已经拔出来了,身后的张海楼舔着刀片,瞄准了张日山握枪的手。
张启山扬了扬胳膊,示意自己的副官稍安勿躁,张海楼也被张海侠按住,我不知道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周围暗潮涌动,只是想把箱子里的两万块钱拿到手,然后离开这地方。
我刚摸上箱子,张启山突然把手放在上面,我抬眼望他:“张先生反悔了?”
张启山不置可否,道:“你的镯子,是哪儿来的?”
我愣了愣,这样的距离恐怕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靠近他,又或者说,换成别人,已经吃枪子儿了。
我心说,哪儿来的,这是您的遗物曾祖父,是您旁边这位日山伯伯送我的毕业礼物。
嘴上却道:“是我母亲的遗物。”我看着他,一点儿都没有惧怕的意思。
张启山稍作停顿:“你缺钱的话,可以将手镯留下,我付你20万个大洋。”
我当他根本不在意二响环,想不到竟提出购买,我抬头去看张日山,几乎是本能反应,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