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刻意寻找,你是世间唯一能与冤魂直接对话的人,是连接阴阳两界的使者,祂们若想自渡,必定会来找你。」
宋令认真聆听脑海中的叙述,不禁自嘲一笑,前世今生,她都是查案的命啊。
天空又开始飘雪,宋令勉强站起身,如若一直呆在这里,会被冻死的。她方才就注意到附近有几个狩猎陷阱,这说明附近有人烟,但也代表着这荒山野林很可能有大型动物出没。
她扶着树木,一瘸一拐地向前,借着月光努力辨认人迹。
突然,余光中出现一抹绿光。宋令戒备地看去,只见黑暗中两个萤萤绿洞直勾勾盯着宋令,看得她心里发毛。紧接着,绿洞缓缓靠近,在茂密的丛林中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终于,祂穿过树林,来到宋令身边。宋令看清楚了,这是个没有实体的人型黑影,瞧着身型像个女子。没有五官的脸上挂着两个绿灯笼般的眼睛。虽有些骇人,但宋令知道这是她遇见的第一个冤魂。祂没有恶意。
女子围着宋令转了几圈,又向前飘去,俨然一副要带路的模样。
行过一段路后,远处隐约亮起灯火,宋令心中一喜,加快步伐。
在离灯火还有五百多米时,侧后方又出现一双绿眼,宋令没去管,只以为还是冤魂,一个劲儿地赶路。等沙沙声在耳边响起,宋令意识到不对劲时,为时已晚。
这荒山中,突然冒出一只大虫,向宋令袭来。她卧地翻滚躲避开来,紧接着手脚并用地狼狈起身狂奔,“救命!有老虎!”
她在心中暗骂自己命途多舛,连头也不敢回,一边呼救一边奔跑。
奇怪的是,大虫并没有追上她。宋令抽空回头看,只见娇小的人型黑影一直围在老虎身边,试图阻挡它行进的路线。老虎似乎能看见祂,两只肉爪一面扑腾,一面不忘追赶宋令。
宋令心头一痛,在心里问系统:“老虎伤不到祂吧?”
「宿主请放心,祂不是实体,在人间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女子的灵魂为宋令争取到宝贵的逃生时间,更幸运的是,前面有人听到了她的呼救。
“有大虫!”她听到男声。
“救命!”她继续叫喊,又报出了自己的所在方位。
“还有个女人!快救人!”
隐约的灯火变成了实体的屋舍,宋令看见几个穿着官服的士兵围在树林尽头,他们拿着弓箭长矛严正以待。而正前方,站着一白衣男子。逆着光,宋令看不清那人长相,只觉他的剪影笔挺板正。男人张弓,正对着宋令。
倏尔,利箭离弦,破风穿林。宋令不敢左右躲避,依照原路线继续奔跑。
那支弓箭,擦着她的脸,宋令听见一缕发丝被削落的声音。然后,是箭羽刺破血肉的声音,世界安静下来了。
身后追逐的踏雪声消失,宋令停下脚步回头看。半人高的老虎死在离自己仅一步的地方,那支箭精准地穿过老虎额前的‘王’字,没进去约有一半。
一击毙命。
若不是时机不对,宋令都想喝采,‘好准头!’
危机解除,她失去了所有力气,再也支撑不住地跌坐在地上。
不远处的士兵缓慢靠近,宋令看清了男人的脸,他漂亮得不像话,清秀又冷酷,宛若神衹降世。
可更惹人注目的,是男人身后大大小小几十个冤魂,男人、女人、孩子。宋令看着闪闪一片,惊呆了。
渡渊派人去检查老虎尸体,然后才将目光落回宋令身上。
她露出的肌肤上几乎没有一处好肉了,右脚脚踝又青又紫,肿胀得不像话。
初雪冻人,她却衣不蔽体。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虽然整个人脆弱到极点,但女人的眼神丝毫不软弱。从里迸射出的强烈求生欲和坚韧倒叫他啧啧称奇。
渡渊将她打量一遍,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令已经没有力气站起身,虽不知此人是善是恶,但眼下活命要紧。宋令生怕这些人就把自己丢在这冰天雪地,于是开口求助,“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只是我实在站不起身了,能否拉我一把?”
男人恍若未闻,没有丝毫停顿,踱步走进屋舍。
瞧他这样冷面冷心,宋令在心中有了判断,只是她之后该何去何从?现下伤得这样严重,能歇脚的只有眼前屋舍。
她还在暗自琢磨,就见从屋舍中跑出来两人,一个跛脚大叔,一个中年妇人。妇人不由分说跑过来,将薄毯披到宋令身上。
大娘用毯子裹着宋令,动作越来越快,眼眶越来越红。她背起宋令,大娘身边的大爷护着她们,三人向房舍走去。
“谢谢。”宋令还在状况外,趴在大娘宽厚的背上,感受隔着衣物传来的温暖。
“可怜孩子,遭了许多罪吧。”大爷说。
宋令扯了扯唇,露出个苍白的笑,问,“刚刚救我的那些人是”
大娘说:“似是查案的官差,在崖底迷了路。这儿人迹罕至,方圆十里兴许只有我这一户,便借宿在我家。孩子,你也是好运,倘若今日只有我们两个老废人,怕真是救不下你。”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房间。宋令打量四周,是间很普通的小木屋。方才杀虎的男人正坐在火炉边,似乎正在等待他们。
大娘将宋令放在渡渊对面的木椅上,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开口说,“大人,这悬崖邪乎得很,平时我们也会在崖底捡到女子。这孩子身上有伤,需得尽快医治,您也您莫”她支支吾吾好一阵,也没有胆量说全。
渡渊点点头,“安心,我自有轻重。”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