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也不悔。”云千烟想,她从小就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她永远都不怕挨打受苦,她只怕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爱的人。
和爱她的人。
许星逸有可能爱着她呢。
她只这么一想,就忍不住傻乐起来。
冬清长老常年冷漠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看着云千烟这副样子,竟然罕见的出现了几分动容。
她生出了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于是她翻了个身:“我会为你求情的。”
冬清长老一向公私分明,有着铁面菩萨的称号,主动要替一个晚辈做事情,可以称得上旷世奇观了。
云千烟得此殊荣,却并没有见有多高兴,她垂了垂眼皮,只是道:“不消劳烦冬清长老,徒儿受得。”
许星逸站在一望无际的深蓝之中,一手掐着法诀一手执剑,格外警惕的望着面前的一团黑影。
黑影渐渐清晰,凝结出一个黑袍男子,许星逸看着面前的黑袍男,总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同时,黑袍男身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也让她不敢乱动。
“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许星逸见男子一直无所表示,率先发问。
黑袍低声阴恻恻一笑,一抬手,景物瞬间变换成了热闹的街市。
“走吧,带你去看个东西。”黑袍男率先抬脚走了出去。
见许星逸没有动,又道:“别白费力气了,就算是你师父来了,我不点头你也休想从我这里逃出去,你也是个聪明的修士,应该已经感觉到了你我之间的差距。跟我来吧,别白费力气了,我保证一定让你毫发无损的出去,而且,我给你看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许星逸冷冷的盯了他一会,抬脚向前走去:“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招。”
街道两边全是小商贩,熙熙攘攘的全是人,一个大娘迎头走过来,也不看路,眼看着二人要撞在一起,许星逸赶忙躲闪,但那大娘却像看不见她似的,径直从她的身体中间穿过去了。
黑袍闷笑一声:“傻孩子,你只是一个幻影,他们看不见你的。”
许星逸当然是知道这里的人是看不见自己的,她只是下意识的怕伤害到别人才会去让。
二人接着向前走,忽被一阵叫骂声吸引了注意,童稚的声音因为竭力的叫骂而格外的狰狞。
“没爹没娘的野种!”
“小乞丐!”
“别吃了,你是聋子吗?我们跟你说话呢!”
许星逸走过去时,为首的小胖子正扬起那满是肥膘的的拳头向小女孩打去,小女孩被打的一个踉跄,但爬起来第一件事却是去捡那块飞出去的干霉了的馒头。
许星逸扭头看一边的黑袍:“没有办法?”
黑袍淡定的摇摇头,“没有办法。”
许星逸扭头便要走,“那走吧,既然你没有办法解决别人的苦难,起码不要以此取乐。”
黑袍似乎是轻笑一声,他伸手拽住许星逸,答非所问:“你知道那个小女孩是谁吗?”
几乎是不留余地的,他又接着道:“是云千烟。”
许星逸脚步一滞,猛地回过头,惯常的笑脸上怒意分明:“你!”
黑袍接着道:“今天跟着我看完这场遗梦,或许能解开你的心结。”
许星逸捏了捏泛白的指骨,她的手不知是么时候也变得如云千烟那般冰凉,她转头:“我倒要看你这臭老头要耍什么花招。”
小孩的欺侮落到云千烟身上,她毫无反应,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眼神里的空洞麻木简直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几个小孩打了一会,自觉没意思,又一哄而散。云千烟这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她松开手绢,许星逸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竟然是那块干巴巴,落了灰的馒头。
许星逸只见过风光无限的云千烟,哪里知道她儿时还有这么一段苦日子。
“仙巫大战毁了她的家,现在的她记忆全失,又无灵力傍身,一路流浪到了这个小镇。”黑袍淡淡的开口。
“她是苗域的?”许星逸音调低沉,透着一股难言的悲拗,黑袍一听,便知那不单单是对云千烟可悲命运的垂帘。
苗域地处仙巫交接一带,当年仙巫大战,首当其冲的便是苗域人民。
黑袍没有否认:“她的确长于苗疆。”
黑袍察觉到了许星逸异样的情绪,“她马上要被收养了。”
画面一转,云千烟褪去了粗布麻衣,胳膊上的伤口也得到了极好的救治。收养小云千烟的是中原有名的富商茯连王氏,年仅五六岁的云千烟穿着一身软罗纱做成的裙子,已经有着远超他人的风姿。
许星逸的心才略略放下些,黑袍手指一动,画面立刻又变化了。
小云千烟的双手被紧紧缚着,吊在房梁之上,王家的儿子十五六岁的人了,这时候竟是没有骨头似的倒在自己那矮小的爹身上,全然没有半分要把自己亲爹压垮的自觉。
吱嘎----
地下室腐朽的木门被推开,王母殷切的引着一个白衣道人进来了,“哎呦,仙长您可不知道我为了找到个契合我儿体质的金丹废了多少力气,忙活了那么多人,没一个有用的,结果哟,您猜怎么着,天无绝人之路啊,我儿的机缘竟然在这个小野种身上。”
原来王母之所以会收养小云千烟,只是看中了她体内那颗金丹,她自己的儿子一心向道,却没有机缘,万般无奈之下这家人竟然动起了这样的歪心思。
“王妈妈”小云千烟怯怯的喊了一声,妄图能够唤起王母的良知,但是王母只是不耐烦的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叫什么叫,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幸亏是对我儿子有用才能过上这月余锦衣玉食的日子,不然早饿死了。这算是你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