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仪式无宴席也无宾客,给老王妃磕个头,再去先睿王灵前磕头,便算结束。那赞引的也唱得不甚喜庆,反倒像是主持丧仪的,死气沉沉。
嫁入睿王府的病弱皇子动作笨拙,在喜娘们的示意下,给喜案上的双烛点了灯,亲手在灯下倒了酒,便算掌灯礼完成。
裴珩新承睿王之位,又遇圣上赐婚,人逢喜事,却全程不说话,有喜娘笑吟吟凑上来说道:“恭喜两位新人,望睿王与殿下结百年之好!”
这些喜娘大约是不懂这差事的关窍,像平常一般说着吉利话,只是顺嘴说到“早生贵子”时难免一噎,便有些尴尬,再瞅瞅新郎冷冷的面色,讪笑着退下了。
留一对仇人隔着大红喜烛面面相觑。
中间一壶合卺酒。
这酒肯定是喝不成的,废皇子想。
再看睿王铁青脸色,和榻上刺眼的鸳鸯红被——晚上也肯定是别想安生睡了。
时间退回上个月,翠微院。
落了锁的大门外生了半人高的杂草,无人修剪,还未入秋便一片萧瑟,衬得掉了漆的宫门更为破败。
萧知遇在廊下喂鸟,听到院外有宫人们议论外朝之事,“睿王”二字出现得格外频繁些,有些宫女互相打趣,睿王世子还未娶妻纳妾,不如哪天等他进宫,去跟前侍奉,兴许就被瞧上了。
“世子很少在内廷走动,你便惦记上了?若是个不好看的……”
有个年长的笑道:“怎么会!世子和睿王妃住在朝梦苑时,我有幸跟着嬷嬷们去送过饭,哎呀,好可怜好俊俏的孩子。”
年少的迟疑一瞬:“可怜……怎么个可怜法?”
年长的便不说话了,宫女们叽叽喳喳的又悄声笑起来:“什么呀,可怜的难道不是这院里的主子?”
之后夹杂了些道听途说的闲话,除了二皇子幽禁翠微院这人尽皆知的,还有什么贵妃生前圣宠与被废的艳闻。大约是这亡故贵妃的故事已说得太多,无甚新意,她们便议论起了将要袭爵的睿王世子,是不是快定亲了。
翠微院在皇宫角落,尤为偏僻,又毗邻内侍省掖庭宫,人多嘈杂,萧知遇对着鸟笼立了一会儿,进屋掩了门窗,才清净些。
最近皇宫里的热闹,大约是睿王萧旸过世一事,之前老皇帝派了太子亲自主持丧仪,再过些日子,睿王世子就该袭爵了。
他娶亲会娶谁?昭斓么?萧知遇想。
他练了会儿字,从右手换到左手,终觉心境不佳,搁下了笔。
待外面声音小些了,他望向书案上的一迭话本子,居然失去了翻看的兴致,只是一个人坐着。
忽而传来大门打开的沉重响声,大约是附近的宫殿——刚被幽禁此处时,他和母亲一听到这动静,总以为是父皇回心转意,连忙奔出去迎接,却只能看到紧闭的宫门,次次失望而回。
门外却逐渐响起脚步声,很快便有声音在外道:“给二殿下请安。”
声音尖细,显见是名内侍,且并不熟识。
翠微宫久已无人到访,萧知遇一怔,死水一般的面容有了波澜,几番变换,终于做出恭谨神色,赶忙起身去掀了帘子。
一名堆着笑脸的公公在外候着,道:“二殿下,陛下在前院那里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