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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第1页)

林云嫣轻声唤朱绽:“你也不想一身湿哒哒的去见你母亲吧?”

朱绽听进去了,依言上了马车。

雨势更大了。

眼看着东西搬完,朱家人也清得差不多了,徐简与安逸伯道:“朱家那姑娘似是在前头郡主的车驾上,她母亲……”

安逸伯摸了摸胡子。

他长得板正,肤色黝黑,眼睛铜铃一般,看起来凶神恶煞,遇着看不惯的事儿张口就指点,常有人在背后说他是比四大金刚中的南方增长天王都吓人。

可事实上,刚毅的另一面,是他心软。

他没有见过朱绽,但对这个与自家孙儿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很是同情。

况且,圣上交代得很清楚,不要为难朱绽,她的母亲也由于家领回去。

既如此,安逸伯自然会行个方便。

招了个御林过来,安逸伯吩咐了几句。

那御林应了,急急寻到马车边上,恭敬道:“郡主、朱姑娘,伯爷说正事快办完了,朱姑娘若要进去挪一挪令堂,随时可以。”

朱绽道了声谢。

接过林云嫣递过来的伞,朱绽下车去,叫上两个舅舅,带着流苏进了大宅。

里头一片狼藉。

其实也没有那么乱,只是与朱绽印象里的英国公府比起来,截然不同了。

安逸伯不擅长场面话,等朱绽问候后,他思前想后也就是一句“节哀”。

等朱绽他们往后院去了,安逸伯转头问徐简道:“我这么说,是不是太硬巴巴了?看着是把人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

徐简看了安逸伯两眼,轻笑了声:“其实您也没说错。

这么多亲人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是哀;母亲就剩最后一口气了,是哀;好好的国公府倒了,往后得靠着外祖家生活,好坏都说不准,也是哀。

虽说这几条都还差一点,但也快了,提前节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安逸伯:……

他问徐简干什么?

徐简在顺天府这几天,也没少噎单慎吧?

可要说徐简讲得不对……

好像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你啊,”安逸伯连连摇头,“徐莽老头子原先也不是这种脾气。”

怎么养出来的孙儿,一开口就让人笑也不是、怪也不是呢?

徐简道:“祖父的脾气和您差不多。”

安逸伯嘀咕了两声。

徐莽是驴脾气,他才不要跟徐莽差不多呢。

“你在这儿看乐子就看吧,”安逸伯想来想去,还是提醒了一句,“往后上朝时少看乐子,无端端得罪人。”

徐简诧异了下。

论得罪人的功夫,那还得是安逸伯,朝堂上一丁点不平事,他眼里都容不得沙。

尤其是那些连御史都要掂量掂量的事儿,安逸伯逆流而上,张口就骂。

如此性格,想不得罪人也难。

不过,徐简知道安逸伯的提醒全是好意。

他如此年轻一后辈,却身居高位,朝堂上愿意提点他几句、与他和善的,其实是看在以前与祖父多年相交的面子上,他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

“您说的是,”徐简敛眉,应得很恳切,“往后少看乐子。”

这么拉扯一通,安逸伯倒是把朱绽吓白脸的事儿给忘了。

徐简心说“挺好”。

安逸伯耿直,对面相也有自知之明,但他素来凶小子们,很少面对姑娘家。

还是别让安逸伯知道真相了,他若是去惦记这桩,容易歇不好。

另一厢,朱绽见到了母亲。

这里伺候的人手都被带走了,东西也搬过一轮,应是顾忌着病人,搬动时尽量小心,没有弄得乱糟糟的。

书画卷轴都收走了,博古架上的摆件也空着,桌椅挪到了边上。

什么都变了,只有于氏依旧如常。

她依旧躺在那儿,胸口起伏微弱到难以察觉。

朱绽在她床边坐下,握住了她瘦骨嶙峋的手掌。

正如她前回告诉林云嫣的那样,她其实很怕坐在这儿,近距离看着母亲、感受母亲的痛苦,她帮不上任何忙,这种无力之感几乎能逼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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