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连路也不会走了,来,叔父扶着你。”
他牵住她,走得不快不慢。
眼前瞬间浮现犬妖朦胧的轮廓,紧紧扶着她,一面提醒:“左边有坑,你扶着我。什么?你说南边有人吵架?那不是吵架,是讲戏折子的。”
肃霜微微眯起眼,及至拐了个弯,望见尽头处香烟袅袅的月老祠,她的心跳一下快了。
王城变了许多,月老祠倒还是老样子。
正殿前有一株数丈高的老菩提树,土地神精心养护,四季常青,红线坠满枝头,此时树下正有许多人把红线往上面挂。
祝玄迳自往菩提树走,到了树下,一抬手便将月老祠土地召了出来。
“獒因妖君最近可有什么异象?”他直切正题。
王城的月老祠因香火繁盛,早早便归了月老自己管辖,土地神也是月老自己派遣,比起外面的土地山神,从他嘴里应当能听到几句实话。
土地答道:“小仙未见獒因妖君有何异象,倒是这些年他似乎迷上了双修阴阳之道,这段时间是晏水神女来得最频繁。”
祝玄“呵”地一笑:“难为她,不远万里来三危山双修。”
土地谨慎道:“小仙毕竟离妖君的妖府远了些,并不清楚他的私交,印象里他几乎从不离妖府,倒是近段日子时常见他带着晏水神女去萧陵山一带游玩。”
祝玄颔首:“我知道了,你去吧。”
他正要走,却见那土地两眼盯着不远处的肃霜看个不停,不由问:“怎么?”
土地赔笑道:“小仙绝非唐突秋官,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月老祠只有凡人妖怪来得多,少有仙神会来,因此他对她还留着些印象,百多年前她来过,独个儿在月老祠外坐了整整两天,问什么都不说,眼泪把袖子都浸透了。
“小仙仔细想想,许是自己记错了。”土地躬身行礼,隐入阴影中。
肃霜正抱着胳膊静静望着那株巨大的菩提树,树冠如殿顶一般,盈盈清气缭绕,数不清的红线悬于其上,有的新有的旧,风过时,随着绿叶摇曳不止。
那时候犬妖偷偷挂了一根在树上,他以为她没发现,其实她是装没发现。
后来她一直也没找到那根红线,现在更不可能找到了。
眼角余光瞥见祝玄来了,肃霜笑眯眯地开口:“叔父,侄女饿了,叔父请我吃顿好的吧。”
说罢她转头就想窜逃,不防肩膀被抓住,祝玄将她扳过来,盯着她的眼睛看。
他只在这双眼里见过假眼泪,晃悠在睫毛上不掉下来,谁能叫她把袖子哭得湿透?
祝玄对自己生出的不悦感到诧异,只听肃霜颤巍巍地说:“叔父,好多人在看!你我叔侄一场,叔父你快放开!”
祝玄一眼看穿她故意作死的套路,知道他不喜欢,她就逮着“叔父”使劲叫。
他淡道:“让他们看,谁和你是叔侄。”
肃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夫君?夫君早说嘛,害妾身喊了一路的叔父,被夫君占了不少便宜。”
总觉著书精来了王城后格外恣意放纵,倒类似刚相识那会儿的德性。
祝玄转身便走:“下回再陪你玩这些小把戏。”
肃霜一路小跑跟上去:“少司寇少司寇,你是说的什么小把戏?叔父侄女这种?还是夫君妾身这种……”
话音未落,祝玄轻轻在她脑门上一摸,她“咻”一下又变了身,这次却是一把纸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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