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非命……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立刻觉得此人不单可怕,更加可恨,不知有多想一脚踹上去。但是我身陷此处,不知机关何在又无法上去,有求于人的时候只好收敛,强压着揍他的冲动说话:“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大哥还在上面等我,我要上去。”
他终于从自言自语中回神,拿正眼看我,表情难得严肃。我看他有突然正常的倾向,立刻满怀期待地望着他,等他开口。
贺南与我对视,然后板起脸,吐出两个字来。
“不行。”
我捋袖子。好吧,有些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两只圆眼睛瞪着我的一举一动,“你想干吗?”
我直白地,“让我上去,否则我揍你。”
他叉腰看我,“你敢,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能够救被身种此物之人,你不要命了?”
我怔住,突有走路踢到宝的感觉,并不惊喜,反觉虚幻。
“你说什么?”
他继续叉腰,表情之嚣张,就差没有仰天长笑三声以证明自己的得意,“你别装了,你那个什么大哥要找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事?非祭司之身承载此物,结局非死即残,是谁对你下的手?是谁找上你这个倒霉蛋的?算你命大,找到我了。”
他笑声还未完我就扑上去了,揪住他的衣领子,鼻子几乎要凑到他的鼻尖上,“你会治这个?那还有一个人呢!怎么救?”
纵云快若闪电,我这一下情急,贺南又怎能避开?但我话音刚落,他不及回答,黝黯树洞中突然亮起一团火光,那是一支燃烧的火把,流星般坠落,点亮所经过的每一处,紧接着是一阵劲风扑面,贺南一声惊噫尚未出口,我已经被人后脖领子一把抓了扔将出去,而那阵风已经到了我身前,鞭影翻飞,对着贺南一连攻出十几招,我只觉得眼前缭乱,再一眨眼,身子已经被人接住,而贺南却被逼在角落里,整个人都贴在洞壁上,脖子被长鞭紧紧缠住,两只眼睛睁得铜铃大,全不敢再动弹一下。
2
接住我的人是桑扎,树洞顶端又垂下几条绳索,有数人攀绳索而下,都是那牧场里的人,跳下地时见到我个个大呼小叫。
桑扎将我放到地上,用汉语说话:“小兄弟,你怎么会掉进这里,我们在草原上找你找得都要疯了。”
最后一个跳下来的是伊丽,上来一把拉住我,激动得两眼泛水花,“平安小弟,可把你找到了!要是因为我们的事儿丢了你,可叫我们怎么对得起莫大哥。”
贺南的脖子被长鞭缠住,这长鞭就是之前伊丽为莫离准备的,虽及不上他用惯的那条内藏金丝索的神物,但也是用牛皮交缠而成,乌沉沉的结实无比,这位圣手先生武功不济,被勒住的时间一长,呼吸困难,脸色发紫,但竟然啰嗦不减,听完桑扎与伊丽的话之后立刻挣扎着龇牙咧嘴地道:“什么小兄弟,她是个姑娘。”
“姑娘?”伊丽叫起来,“他分明是个男孩。”
贺南在这种时候还要答疑,叽里估噜地道:“这种骨骼身型,一眼就看出是女孩子了,她连喉结都没有,你们怎么看人的?”
伊丽回头,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来,直愣愣地盯着我瞧,看得我又想掩胸。
这目光,委实伤自尊……
我避开她的目光,走到莫离身边去。他并未回头看我,只说,“平安,到后头去。”声音比以往更加嘶哑。
我混江湖久了,越来越知道含蓄的意义,虽然有满肚子的话要对他说,但见身边围满了人就咽回去了,抓着他的袖子凑到耳边,压低了声音还要一手盖着嘴。
“这个人有用。”
我与他凑得近,他耳边的头发摩擦过我的嘴唇,我吐出的热气拢在手掌中,唇上烫了,是他耳边的皮肤,突然滚烫,倒让我吃了一惊。
那热度突然远离,是他一转头,瞪着我:“走开!”
我被吓到,但是更让我吓到的是他的脸色。地洞里光线模糊,但他的脸在这样模糊的光线中也是惨白如月。我看清之后便是一惊,脱口问他:“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他反问我,语气却是肯定的。我明白问他问不出任何结果,立刻转移目标抓住旁边一人,“我大哥是不是受伤了?你快说!”
那汉子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蒙语,我几乎又要尖叫起来,幸好伊丽明白我在说什么,在旁边轻轻地道:“莫大哥没有受伤,计划很顺利,那些骑兵都被我们堵在谷里了,只是莫大哥来找你的时候,突然不舒服,不能行动,又不要我们扶,把我们吓坏了,过了一会儿才好。”
我之前坠落时惊恐过度,总以为自己要死了,现在听伊丽这样一说,再看他的惨淡脸色,不用说,一定是因为我的关系。
莫离与我在一起之后,这样的情况越来越频繁,我想到贺南所说的,此物不祥,所种之人大多死于非命这句,不由心惊肉跳,立刻再次伸手去抓他的衣袖,“我没事,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
莫离微哼了一声,“真不能留你单独一刻。”接着便回过头去,不再看我,背对众人道,“场主,可否先带平安上去,我要与此人单独谈谈。”
“你要跟我谈什么?哎,别走啊,平安,我们刚才说的那事儿你还没跟你大哥说呢,平安,平安。”贺南仍在不知死活地唠唠叨叨,就连那些听不懂汉语的蒙人都对他露出怜悯的表情,我略有些无语,想老天果然是公平的,一个人若在某一方面有了过人的天赋,那其他方面,真是令人欷歔,令人欷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