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二顺在京兆府做口供的同时,又有人送信到万年县,再转到京兆府。
是一张普通孩童习字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一行字:人在戏班!
字体丑陋,同样是孩童所写。
刚开始京兆府并未在意,只当着顽童嘻戏而置之不理。
可姚太师失踪孙女的受伤丫鬟也救治醒转。
第一时间说出对方是一群穿着戏子彩衣的人,虽然画着花脸没有说话,但能辨闻到身上有油彩味。
这一下,戏班被列为重点查处,只是京城人口百万,分布四城各坊报得上名号的戏班数十之多,至于各家养的小戏班,小伶苑则无法统计。
想要尽快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可是此事皇上已经下旨必须在五日内救人,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四天。
城中街道上,金湛骑马带着大队人马奔向戏院琅琊台。
琅琊台是近两年才新建的戏院,规模不大,位于闹市,但顾客不少是京中豪门世家的公子郎君,每天车马不断,对里面上演的戏却讳莫如深……
时间一晃就到了天黑,街上气氛紧张,闲人们纷纷躲回家中,虽然没有戒严,热闹大街也少了往日喧嚣,只有兵马司一队队人在奔走。
安春风也终于回到梨花巷,她下午是真的迷路了。
在京兆府外的街巷走了好几圈,不仅没有找到揽客的驴车,还差点被巡防的军士抓起来。
因为那里有京兆府,大理寺等官府机构,官员上衙有车马轿接送,附近又没普通人家居住,自然没有街边揽客的驴车,一个妇人转悠几圈,行踪无定,让人生疑。
好在她看起来还算人畜无害,被巡防兵勇赶出来反而找到方向雇到驴车。
回到梨花巷,安春风是又困又累,下午没能补眠,还走了许多路,迫切需要睡一觉。
只是……弦月高悬,她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
就着凉水洗澡更衣,再喝两口酒,连晚饭都没有吃,点上房间里的烛台,等屋里灯光明亮,就这样囫囵着睡去。
这一觉又是恶梦连连:寒冷的深夜,在灯红酒绿的街上,自己一边哆嗦,一边追着那些喝得醉醺醺的人群讨钱卖花。
有人被缠得不耐烦会丢下钱打发,也有人会一脚踹过来,小小身体倒在地上,爬起来忍着痛继续找目标。
一晃自己已经长大,在昏暗的牌桌边,有刀有骰子……捏着骰宝的手紧张得微微颤抖……骰盅一开,有人要倾家荡产,有人要崩溃自杀……
安春风大口喘着粗气,额角又是汗水涔涔。
此时正月色朦胧,竹影浑然一体,安春风翻身坐起,呆呆凝视窗外,整个人似睡非睡。
直到远远有更鼓传来,她才忽然清醒,只感觉浑身酸软,头疼难忍。
失眠症状好像又重了!
旁边点着的灯已经熄灭,安春风赶紧点上,让正室重新充满光亮。
身处明处,心绪稍安,再睡却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她这里是睡不着,其他人却是无法睡。
琅琊台后院,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阴沉着脸,捏着茶盅狠狠掷在地上,厉声道:“这事是怎么透露出去的?”
旁边小厮道:“有消息传来,是一个地痞跟暗娼起了纠纷,被万年县衙带走,说出戏班买人。又有人送信,说“人在戏班!”,最后……还是逃出去的丫鬟说出戏班!”
这些才在京兆府出现的供词,已经全部摆放在锦衣男人面前。
“那又怎样?城里戏班又不止我一个,怎么就找上门来了?”男子愤愤不平,一把将几张纸拂落在地。
小厮没办法再答,他们可以从万年县弄来消息,可无法预测金湛为何会突然直奔琅琊台来。
见主子迟迟不走,旁边一中年人弯腰苦劝:“二爷,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金湛已经带人堵了正门,你还是快从后门离开!要是被人发现你是琅琊台的幕后东家,恐又生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