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地被人敲响,他没说话,门轻轻地开了,然后又轻轻地关上。
楼下的保安队长正急得直搓手,忽然电话响了,他如获至宝,“是我,黎助理……是……是……是……我会注意。”
挂了电话,立刻拿起步话机,“全体保安注意,去门禁那里把那个女人给我拖进保安室。注意,别伤了她。务必拖进来,务必不能伤她!”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人敲响,鹿鸣冷漠地问:“怎么样了?”
“鹿总,人现在在保安室,没有受伤。就是……”黎旭斟酌了下字眼,“情绪不大好。”
鹿鸣略一点头,并没有回身,也没有说话。黎旭略略等了一下,又轻轻地掩上门出去了。
夜幕降临,华灯骤起,西方的红云给城市增添了一层动人的光辉。路边树木模糊了面孔,只剩下不清晰的轮廓。慢慢的,夜色浓了,车河越聚越长,与街两边的楼宇点点的灯光相互辉映,通途大厦顶楼的灯光,也汇在其中。
办公室里的鹿鸣静静地坐着,还是没有系领带,领口随意地散着,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想着什么。
街上的车河由淡转浓,又由浓转淡,城市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通途大厦保安室的门被人推开,正百无聊赖的小保安一见来人,立刻站起来毕恭毕敬,“鹿总。”
“人呢?”鹿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在里间。”小保安赶紧抓起钥匙,“钥匙在这里。”
鹿鸣略一扬下巴,小保安跑步上去把锁打开,然后站在旁边。
“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鹿鸣的手在门把上搁了会儿,才轻轻扭开。
一个人像豹子一样冲了过来,胸口被撞了一下,然后是拳头落在他的身上。他手扶着门站着,一动不动,既没有惊讶,也没有阻拦。
“鹿鸣,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恨你,我恨你。”谷雨未疯狂地捶着他,嗓子嘶哑,夹着哭声,让人动容。
这声音让鹿鸣皱了下眉,他抓住她的拳,看着她的眼睛,“不是我。”
“你撒谎!”谷雨未丢开他,“你还是不是男人?不是你是谁?还有谁?还有谁知道?!敢做不敢当,我都说放弃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泪水在她脸上四溢,头发被黏在脸上,鹿鸣倒吸一口气,重复了一遍,“不是我。”
“鹿鸣,你去死!”谷雨未已经丧失理智,她不知道该怎样去恨这个人,为什么?为什么?
他往前迈了一步,“我说过,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知道?难道是我自己?”
“就我一个人知道吗?展一鹏不知道吗?”
“哈,鹿鸣,你这谎话未免不高明,展一鹏,”她冷笑了下,“你以为全天下人都和你一样卑劣?”
“我卑劣?”他冷冷地反问。
“说你卑劣怎么了?”谷雨未仰着头,毫不示弱地迎上去。“鹿鸣,你不光卑劣,你还窝囊,只会用这种揭人隐私的下三烂的手段!”
鹿鸣抓住她的手用了力道,“谷雨未,你不要乱说话。”
“说了又怎么样?你做得,我便说不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说到最后,谷雨未简直是咬牙切齿地喊了起来。
鹿鸣的牙咬得咯咯响,他盯着她的眼睛,“你就相信展一鹏,不相信我,是吧?”
“你根本就是禽兽,没有脑袋的人才相信你这个禽兽。”
鹿鸣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伤心、失望、恼恨的情绪,但很快一闪而过。他的口气恢复清淡冷静,手也松开,“是又如何?”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谷雨未又发疯地捶着他。
“谷雨未,既然你这么恨我,两条路。一条是任由我把你整死,另一条是你杀了我。你选一条。”
“我恨你,我恨你……”谷雨未仍旧在发疯。
鹿鸣嘲弄地说:“你说一万遍你恨我又有什么用?除了让你的嗓子越来越坏,还能如何?”
谷雨未呆了一会儿,突然踮起脚,伸手去掐鹿鸣的脖子。
鹿鸣没料到她会这样,冷不防地让她一掐,便下意识地推了她一下,没想到谷雨未哭闹了大半天,又没吃东西,体力已经耗尽,本来就虚,伸手去掐他时,脚下是浮的,让他一推,人便往后退了几步,倒了下去。
后面是床头柜,上面放了一个暖水瓶,她往后一倒,刚好碰倒了那个暖水瓶,滚烫的热水哗的就流了出来。
谷雨未惨叫一声,鹿鸣抢步上前,一把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怎么样?”看向她的右胳膊,那里已经红肿一片。
疼痛压倒了谷雨未脑子里的所有想法,她咬着嘴唇,痛苦集于眉间。鹿鸣抱起她,踢开门,“快来车!”
一路上,鹿鸣让谷雨未横躺在自己怀里,左手小心地端着她的右腋窝。谷雨未不断地呻吟,抱着她的手已经感觉到湿湿的汗意,鹿鸣一直紧闭着的嘴开了口,“再快点儿。”
谷雨未咬着牙想去推他,他低下头冷冷地说:“还推什么?还没折腾够吗?要折腾,也别在我面前折腾。”
车子风驰电掣般地驶入医院,鹿鸣从车上跳下来,直奔急诊室,身后的司机嘴巴张得半天没合上,然后自言自语,“谁啊这是,这么重要?”
折腾进病房,已经将近半夜。右胳膊上的皮像被撕扯下来一样,疼得她只咬牙。终于,在医生又一次进来后,她哀求,“大夫,能不能给我服点麻醉剂?”
医生看了眼抱着胳膊倚着窗台站立的鹿鸣,讪讪的没有说话。鹿鸣口中淡漠道:“忍着吧。已经够笨的了,再用那东西,只会更笨。疼了这一次,也让你长长记性,以后不要瞎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