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走着走着,走到一家茶舍前。
茶舍挂着“一口香茗”的木牌,内里茶香飘溢,还能听见一些茶客谈论的声音。
“夫人进去否?”霍霆山问。
裴莺没理会他。
霍霆山又悠悠地道:“若夫人无游肆的兴趣,不如我们先回州牧府,改日我再和夫人同游。”
裴莺抿着唇,还是不理他,但走进了这间茶舍。
裴莺没要包厢,在包厢里得和他独坐,只有两人,她不想坐包厢。
最后选在大厅角落的位置。
时人嗜好茶,兜里有几个钱的会去茶舍,兜比脸干净的,就随意买些野茶再抓几把佐料在家自行煮茶喝。
规模稍大些的郡县内茶馆比比皆是,茶客亦是不缺的。
午时方过,茶舍中的茶客不算多,裴莺成功寻到了角落位置。
如今还没有专门的煮茶器具,煮茶皆用鼎、釜。这茶舍内每张小桌案内皆为中空,再嵌入小鼎,如此一来小鼎不会突兀的高出桌案太多。
霍霆山要了最贵的茶盘,掌柜心知有贵客上门,令茶佣速速准备。
茶盘很快端上,茶佣笑道:“上茶喽,两位请慢用。”
茶盘是个扁平的木盒子,内里分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小格子,茶叶和一些佐料依次置于其中,除此之外有各种花瓣。
霍霆山抬手取茶叶:“夫人尝尝我的手艺。”
裴莺垂眸看他依次下茶叶和佐料。
旁边这时有茶客说话。
“我一个表叔在岸口劳作,他说这几日裘家几乎将岸口的渔船都包了,每日的渔货皆买了个干净,好生财大气粗。”
“都包了?那是为何?”
“听说他们家要为新来的州牧办宴,这银子是流水的花出去呀!”
“裘家确实有钱,但要说富得流油,那还是当属萧、华两家。两个月前萧家那位过六十大寿,那场面才是轰动,香车宝马挤满了街巷,各家携礼来贺,听闻当日萧府中家奴拿到的赏钱,比许多人两个月赚的银钱还多。”
“所以说,有时不得不羡慕旁人会投胎。瞧那萧家三郎君,文不成武不就,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通,整一个就是混世魔王。他半个月前醉酒打死了几个布衣,这等罪名本是要偿命的,但谁叫他生在萧家呢,祖上蒙荫福泽,子孙为非作恶亦无所畏惧啊!”
裴莺皱了皱眉。
萧家,她倒是有些印象。
她记得那个叫“萧雄”的老翁今日全程的都笑得一脸谦卑,仿佛能来赴宴作陪是上天的恩赐,宴中恭维的话说的也比旁人多了些技巧。
她知晓他们都戴着假面,却没想到反差居然如此大。
“嘘,莫要说了,这要是被他们听了去,可没好果子让你吃。”
“你且安心,先前我已仔细看过,这茶舍里并无萧家之人和其爪牙。而且今日他们也不得空,我听闻啊,如今住了州牧府的那位今天去裘家赴宴,各家肯定紧着那边,哪有心思管其他。”
有人低声说:“新入住那位从北边来的,北边那等蛮夷地出来的人,能比上任好到哪里去,说不准不及多矣。等着吧,相信再过不久,那位就会醉倒在金银和美人堆里。”
“咕噜噜。”小鼎中的茶水被慢慢煮沸。
有热气自两人中氤氲而起,仿佛形成了一层薄纱,霍霆山的面容逐渐多了几分模糊。
裴莺看不清他面上表情,但观这人气息平稳,应该没生气。
茶水煮开后,霍霆山又添了些花瓣进去,而后忽然道:“夫人聪慧无双,世间许多男子不及尔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