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识海突然动荡,温玉舒闷哼一声,喉头一甜,张口吐出一口血。
他没了金丹,修为全废,被闻昭强行造出来的识海哪里能承受得起一丝异动。
云璎嗷呜一声从床上窜过来,但他灵识未开毫无办法,只能围着温玉舒团团转,急得嗷嗷叫,掉头往殿外去了。
这一下识海动荡,不亚于直接往后脑勺闷了一棍子,温玉舒伏在贵妃榻上,嘴角流着血,“魔尊大人,给元婴小大人供奉件衣裳你便下此毒手,未免太过矫情了。”
闻昭:“本尊……”
温玉舒试了几次想撑着贵妃榻站起来,却一连几次都没成功,他索性不再挣扎,软软的倒在榻上,紧接着头疼欲裂,连五脏六腑都跟着针扎似的痛,嘲讽道:“大人的气量,在下算是领教了。”
闻昭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温玉舒不再理会他,调整呼吸,努力压下不适。
闻昭待在他识海里,温玉舒何处不适,他一清二楚。
他能想象得到,温玉舒伏在榻上,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牙齿轻咬着嘴唇,微蹙着眉,冷汗浸湿了眉目,从脸颊划过,缓缓顺着脖颈没进领口。
闻昭一瞬间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忍——他这般绞尽脑汁,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借势
杨霁速度极快,不过半日功夫,灵剑宗上下均已知道明月仙尊杨霁即将和温玉舒合籍。
修真中人对于合籍一事向来十分看重,所在宗门也会当做大事来操办,更何况一个是冉冉升起的宗门新星、新晋的金丹期巅峰境强者;一个是八卦传说里被挖了金丹的受害者,宗主亲传弟子。
这两人无论是从身份地位还是八卦舆论角度,在灵剑宗的热度都极高,消息刚传出来,灵剑宗上下就炸开了锅——昨天众人私下里还在议论其中辛密,今早传闻里的施害者就要和受害者合籍,没有问题才怪!
不管外面如何热火朝天,太宁殿的大门却没人敢来闯,温玉舒识海遭受重创,在贵妃椅上躺了半日才勉强能睁开眼。
温玉舒扫过围在塌前的两人,一个是纪霄,另一位是个年纪大一些的女修,应该是原主的三师姐,金丹境中期的陆聘春。
温玉舒挣扎着想起身行礼,纪霄忙扶住他吗,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早上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我一出门你就成这样了?”
“师姐。”温玉舒虚弱道。
陆聘春抬手搭上温玉舒手腕,指尖输入一丝灵力探查他体内情形。
纪霄追问道:“师姐,他怎么了,可是早先受的伤复发了?”
“前几日闭关炼药不知你回来了,今早看到师父留信,特地嘱咐我关照你。”陆聘春放下他手腕,脸色微凝,“你跟师姐老实交代,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温玉舒沉默不语。
陆聘春柔声道:“谁动了你的识海?”
“识海?”旁边的纪霄一愣,旋即惊喜道,“四师兄的识海还在?!”
陆聘春点点头,道:“师父信中交代过,玉舒被挖丹后有奇遇,识海勉强保住了。”
“那、那是不是说师兄以后还能继续修行?”纪霄道。
“是,四宗雅集聚会不能耽搁,等师父回来后,就会帮你找适合修行的功法。玉舒,太宁殿外人不得出入,你告诉师姐,你的识海是被谁人所伤?”
温玉舒沉默不语,只是倔强的别过头去。
纪霄,“旁人不敢擅闯太宁殿……是杨霁?一定是他!”
纪霄师弟,你可真是个神助攻。
陆聘春道:“玉舒,是他吗?”
“师姐,一定是他!”纪霄一把抓起温玉舒的手腕,指着上面的结契印记道,“我去藏书阁查了,灵犀石一旦结契,只能在道侣之间共享,昨天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怎么杨霁突然对你殷勤起来,是不是他也知道这种方法,为了得到灵犀石,才逼你与他合籍?”
温玉舒摇摇头,红着眼道:“不是的,霁哥不知道……”嘴上说着不是,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他这副隐忍的表情,在陆聘春和纪霄看来,无异于直接承认。
纪霄年轻气盛,当下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我这就给师父传讯,请师父回来给你做主!”
陆聘春一把拉住他:“稍安勿躁,如今杨霁势头正猛,又是新任峰主人选,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拿他毫无办法。”
“我带四师兄去长老院说明一切,看杨霁怎么狡辩,还有奚璃身上的金丹这些都是铁证!”
“铁什么证,杨霁大可以说是玉舒胡说八道,奚璃身上那颗金丹——三个月前我们就去查证过,已经炼化得干干净净,根本查不出来路,不然师父能容他?!动动脑子行不行。”
“可——”
纪霄还想说些什么,温玉舒知道火候已经到了,道:“三师姐,小师弟,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我、我是自愿的……”
语气里却带着轻微的啜泣声。
陆聘春朝纪霄使了个脸色,转头对温玉舒道:“没什么,玉舒你先好生休息,回头我们再来看你。”
温玉舒目送两人离去,知道事情快要成了。
“其实你……”
温玉舒重新躺下来,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晴空,“你是想说,其实我大可以不用绕这么大的圈子是吧,毕竟我是宗主最寄予厚望的弟子,遇到麻烦只需要找师父哭诉就行?”
闻昭沉默。
“如果我还是那个十九岁的单灵根金丹境初期的温玉舒,想靠宗门去寻求‘公平正义’的话,这个方式可以试一试,”温玉舒笑道,“魔尊大人,你也知道那只是‘如果’,如今温玉舒废人一个,如果这个‘公平正义’对外的话,为了宗门面子,宗门就算付出一定代价,也会给我‘做主’。可惜呀是对内,你说宗门会为了一个废人,去杀了一个金丹境巅峰、升仙榜上第九的准峰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