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伤心,贾赦干劲愈发十足,对着泥土像是几世仇敌一般,狠狠的铲下去,带起无数颗粒飞扬。
旁边一同干活的囚犯们:“……”
顶着落下的“黄雨”,众人互相对视了眼,又看着干劲十足的贾赦,目光望向在一旁监工的衙役们。
他们还能不能好好干活了?!
衙役避开众人的视线,远眺。忽地视线一顿,五六十米外有一队悄然而立的人马,俱是威风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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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孝康此刻还有些发征,满心不是滋味。这贾赦着实先前烂泥扶不上墙,他气的在他搬离荣禧堂跨院后揍了一顿后又拉不下脸跟人说话,他们就渐渐疏远。可是总归十几年的交情,说难听点,就算养条狗也养出感情了。
这素日被娇养的浑球玩意如今跟个大花猫一般脏兮兮的,手里拿着铁锹一点也不稳,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但偏偏对方还乐在其中。
那认真的模样,他从来未见过。
就连当年他苦口婆心的质问:“恩侯,你这辈子就不能拼一回吗?为了你自己,为了琏儿!”也没有见过如此认真的模样,反而是一脸无所谓的傲气回道:“我是贾恩侯,荫庇为侯。”
现如今却……
一时间,有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憋屈。侯孝康想起自己收到风声,紧赶慢赶的过来,不由脸上就火辣辣的。正打算转身离开,就当自己没来过的时候,忽地传来一声凄惨的呼叫,“来人,快请太医,我的脚!”
侯孝康脸色一变,疾步上前。
彼时,贾赦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青肿的脚,气的直呼:“铁锹都不牢,这宽铲斗竟然还会掉……噢,工伤,工伤!”
在场所有人闻言鸦雀无声,静静的看着贾赦。很想为手中的工具鸣不平,明明是你大老爷不会用好吗?
“够了,别丢人现眼了。”侯孝康埋汰了一句,半蹲着身子检查伤势。
“咦?”贾赦一惊,随后一喜,“康康,你来探监吗?有带吃的吗?你知道不,这小汤山居然重新修葺了,话说你家被赐的是哪块地,我来给你建,一点也不偷工减料。”
“我还真谢谢你!”侯孝康扫一眼旁边坑坑洼洼的挖出的树坑,栽种起的树苗,散落在坑边的树根,很是明白众人为何一脸微妙了。
这玩意完全是来拖延进程的!
“那当然。”贾赦饶是有根被抄被炮灰的高压线在脑海紧绷,但是作为一个纨绔,蹬鼻子上脸技能永远不会变,很是得瑟的手下赞誉。
侯孝康:“……”
看着隐隐渗透出的血迹,侯孝康二话不说直接提溜起贾赦离开。
“哎,你是谁!”王牢头正回过神来,喝道。
“修国公府继承人,如今……”先前点破贾赦身份的丑书生开口,不咸不淡道:“超品一等侯侯孝康。”
“什么?”闻言,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丑书生,目光充满了疑惑。
可还未打探什么,闻风而来的狄风便命人驱散了众人,木着脸去见侯孝康。
侯孝康直接揪着贾赦出了营地上了马车。
贾赦看着车内泪眼婆娑的孙女,也跟着红了眼眶:“宝贝囡囡,想死祖父了。”
“祖父。”大姐儿目含欣喜,怯怯的叫了一声,肉呼呼的小手紧紧的抓着贾赦的衣角,“我很乖,不要丢下我。”
“乖,祖父怎么会丢下你呢。”听着大姐儿哑着嗓子说出的话语,贾赦完全震惊了。他送大姐儿暂避修国公府,完全是为了大姐儿好啊。
“可是你就是把妹妹丢下了,真讨厌。”看着贾赦心疼揉着新认识的妹妹,原本冷着脸的侯子期脸色稍微缓了一缓,奶声奶气的埋怨道:“讨厌,”又看向侯孝康,“祖父也讨厌。”
侯孝康认真的接受了批评。对于收留大姐儿,他也没想那么多。他站在自己的角度,贾赦的角度,乃至儿子儿媳的角度都权衡过利弊。对他来说,收留一个三岁的小女孩,问题不大。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却忘记了考虑孩子愿不愿意。
听完侯孝康诉说的话语,贾赦脑中一片空白,看着大姐儿委屈还带着一丝不安的双眼,急急忙忙的想要解释,却发觉自己言语很是苍白,牢牢的抱紧大姐儿,一遍又一遍呢喃:“对不起,囡囡,是祖父错了,祖父大错特错了。”
这一切还是他想的太过理所当然了。
看着贾赦全身心在大姐儿身上,侯孝康叹口气,撩起袖子,脱下靴子。
自己脚被抬起,贾赦自然感应到了,不由眨眨眼,“康康,你真好。”
“祖父!”看见自己向来崇拜的祖父给人脱靴,侯子期嘴撅的能挂拖油瓶了,一张脸拉长,十分不开心,直言不讳:“我不喜欢他。”
祖父对他比对他还有耐心,老讨厌了。
“你这毛孩子当年还尿我一身呢!”贾赦抱着大姐儿,目光悠悠朝侯子期上下打量了一圈,有些后怕的怕拍大姐儿,道:“还好,毛还没长齐,才三岁半。”
他被后世影响的有些后遗症。这宝哥哥林妹妹还有宝姐姐的,住一起,坐床头,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若是他大房炮灰……
“三岁八个月,不是三岁半!”侯子期认真的强调道,顺道手指大姐儿,“所以,她是妹妹,我要当好哥哥,跟大哥一样的!”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侯孝康忍着拿鞋底拍贾赦的冲动,“我既然答应了,又岂会让孩子名誉受损,当即请了嬷嬷,养在我侯府里的。这孩子不过早上来请安的时候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