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树上,角落的巷子里,还是阳光照耀不到的下水道里,甚至是漫天的雨水里都是弥漫的黑气,它们在特定的地方汇聚在一起,显得格外不祥,望向远处的天空,还有几家居民房里的黑气格外浓重,冲天的黑气里还夹杂着血色。
宋绫连忙捂住自己的右眼,可是那些藏在黑气里的眼睛已经向这边看过来,整齐的像是被调整好的机器。
她踉跄着后撤,去摸被自己扔掉的眼罩,手忙脚乱的摁在了右眼上,但已经不管用了。
是……被藏在里面的符箓打湿了的缘故吗?
宋绫跌跌撞撞的往家里的方向走,就算跑起来,也依旧无法阻挡那股被追着撵着的感觉,仿佛下一刻今天下午的情景就要重现,而且他直觉这世界应该还有比黑气更厉害的存在。
它们在黑暗中苏醒,接二连三,像是蜂巢里的工蜂接受到蜂后的信号一样,如潮水一般都向他看去,毛骨悚然已经不足以形容现在的感觉,更像是被一双大手提起来放在了刀尖上,不论是站立也好还是跳下刀尖,都是粉身碎骨。
宋绫已经马上到家,但是在拐角处却不敢回去,如果要把灾厄带回家的话,她现在还不如被它们吃掉。
她的额头抵着围墙,但是如果现在联系傅青琅的话,镇妖司就不得不加入了吧,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这不是生活里的鸡毛蒜皮,也不是菜市场里挑白菜,她现在必须要选择。
可是现在的情况,恐怕还撑不到她选择,估计就要被吃掉了,这次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救她呢。
忽然,一把伞罩上来。
宋绫猛地抬头,就算不用回头,心里也有了猜测,“傅青琅?”
“是我。”
她多穿了一件长款外套,撑着一把黑伞,臂弯处还多放了一件衣服,有她在,即是没有那把刀,黑暗却已经悄然褪去。
宋绫已经安全了。
宋绫问她:“你早就知道我会这样,对不对?”
傅青琅很诚实,“对。”
宋绫转身,猛地推了一把傅青琅,当然这点力气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倒是宋绫自己摸了一把傅青琅有料的胸口,还怼到了手腕的伤,苍白的脸一下子憋红了。
宋绫又问:“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突然变成这样,为什么非得去镇妖司才可以保全自己,为什么——非得是她。
傅青琅说的话,却让她差点晕了过去,她说:“你忘了,你已经死过一次,一周前的这个时间点,距离你家十公里外有个女童即将坠楼,你也在场,在她快摔下去的时候,你拉住了她,但是老旧的栏杆没能支撑住你的重量,虽然你把她甩了上去,但是你自己却从阳台外的台子摔了下去,虽然落到了车上,可还是多处骨折。”
宋绫看着自己的手,摇头呢喃道:“不可能啊,我明明身上没有伤口,而且我奶奶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可能……你说一周前?”
一周前她确实要出去一趟采买日用品,但是后来她似乎并没有把东西带回来,还是奶奶又去了一趟,但是为什么没有带回来的原因,宋绫却不记得了。
她想起今早梦中那两朵莲花,而傅青琅脖子后面也有一个,宋绫试着问道:“是你救了我?”
傅青琅点头:“算是吧,后来你苏醒后,魂魄引导着你的身体回到了家,所以这几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你清醒的时间比预想中的快,所以没能及时赶过来,抱歉。”
宋绫有些无语,这人都救了自己还说抱歉这种话,真让人没脾气,但紧接着傅青琅开口,她心里的火起又涌了上来。
傅青琅说:“如果不知道拒绝的后果,你不会乖乖和我回去。”
宋绫骂了一声,瞪着这女人:“算你狠。”
她真是眼瞎了,才觉得这人好相处,脾气温柔又贴心靠谱,果然让自己看人只会看走眼,傅青琅完全就是她高中时候的教导主任貌美如花版。
傅青琅并不介意宋绫的气急败坏,甚至还有闲心笑着,她看着上衣紧贴在身体上的宋绫,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说:“你这身板确实该练了。”
宋绫骂道:“滚蛋。”
她转身,掏出来手机,缓了缓,又给家里的奶奶打了个电话,解释自己这几天不回去了,去同学家住几天。
宋绫转头恶狠狠瞪了眼傅青琅,嘴里倒是温柔,“是啊,太热情了,真是招架不住,要不然我也不能跟着人家走,女孩子,放心吧,我才不随便相信异性,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宋绫刚放下手机,一只柔软的手摁住了她的后颈,一个新的白色眼罩被贴在了右眼上。
宋绫像一只被揪住后脖颈的大猫一样,开始乱扭身体,好容易挣脱了傅青琅的魔掌,宋绫又暴躁地骂了一句,傅青琅只是笑了一下,仙气飘飘的好像她什么都没做一样。
她又问:“傅青琅,那我现在算什么?不人不鬼吗。”
傅青琅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却已经承认了这件事,宋绫恶狠狠捶了捶墙,这么看来这什么镇妖司,好像真成了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路边已经停了辆车,傅青琅开的,她还贴心地给宋绫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宋绫不情不愿地穿上了傅青琅外套,骂骂咧咧地坐了上去,恶狠狠把安全带扯下来系上。
在车子离开这条狭窄的巷子前,宋绫回头看了眼家里还亮着的灯光,虽然眷恋,却还是强制自己不去看,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要下车跑回自己的家。
镇妖司长安市分部的前身,据说是一位公主的私宅,相比于其他的古建筑群,镇妖司的占地并不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