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晚年的时候,依然能够笔走如龙,挥毫既就,就算抬着胳膊写一幅三百言的书法,也能手不抖,脸不红,气不喘。
东夏传统书画不分家,顾为经观察,曹轩老先生也是如此。
他拿笔的手极其稳,极其有力。
老先生的手臂干瘦的就和柴火棍一样。然而,画笔、手腕已经与胳膊上的肌肉形成了一个非常稳定的握笔三角,在画画是时候稳的可怕。
只有日积月累的训练和对身体的绝对自律的保养,才能在这么大的年纪保持住身体的状态。
这种文人的自律是东夏艺术家们传统,也是古代华夏文化中君子养“德”中关于德行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对比之下,他的爷爷顾童祥就没有这份造诣,虽然顾童祥的年纪和林涛这差不多。
他好几年前就听爷爷感叹过,自己握笔已经不稳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仰光是个人脉社会,人情社会。
尤其是在动乱年代,想要在仰光河边的书画铺中独在小楼成一统,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书画小生意是很难的。
各种迎来送往,酒场作戏,不是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参加的。
尼古丁和酒精不仅会致癌,而且也会损害大脑,街上很多常年酗酒的街坊都有手抖这类的小毛病。
对艺术家来说,这就是大问题。
顾老爷子五十岁往后,手就越来越不稳。
不过,画家在这一点上还算不错了。
你看那些整天咳药,吸粉,滥交的部分欧美玩地下音乐的歌手们,尤其是嬉皮文化的代表人物,别说六十岁还能不能活跃在乐坛,能无病无灾的活过四十岁都算是长寿。
“至于第二点,你有想过一个职业的画家,作画时应该具备什么样的要素么?”
什么要素?
顾为经摇摇头。
“技巧、知识以及情感。”
站在一边的林涛一脸肃穆的接口。
“这是老师带我入门的时候教我的三要素,也是我如今所有成就的基础。”
技巧?
知识?
情感?
他听说过画家六大类,三大项什么的,但这个三要素理论还事顾为经第一次听到。
“所谓技巧,就是画一幅画的根基,这是水之源,木之本。如果没有技巧的加持,你的知识储备再多,胸中的情感再汹涌,再丰富。没有绘画的基础做为媒介,不过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林涛给顾为经讲解道:“这一点你做的就很不错。以你的年纪,至少素描的基础已经很接近职业画家了,这非常好,显然下过苦工。”
这些老画家判断的真准。
顾为经感叹,按照系统面板,自己的素描也是半专业接近原满的地步。
“但是知识这一点,你做的就不好了。我能看出来你前几天画钢笔画的时候只是简单的临摹,你能说出来大金塔有多高,上面有多少颗铃铛,那些地方的金泊更厚,采取什么样的建筑工艺么?”
“您知道?“
顾为经觉得,虽然自己不了解,但对方总不会比自己这个缅甸本地人知道的更多。
林涛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记录。
“我从学画那天开始,老师就要求我记录任何我考虑入画的建筑,人物或者景物的背景知识。来仰光前我就了解过大金塔。你永远无法画好你不了解的东西。这个习惯我坚持了五十年。记满的笔记本可以堆满一整间房屋。”
顾为经服气了:“这就是知识?”
“这就是知识。”
“拉斐尔或者提香这样的古代画家再杰出也是无法画好飞机的,因为他们只会把那当成神迹而加上宗教性的光环,而非追求机械的严谨。知识就是力量,你别看印象派抽像的要命,莫奈画建筑,无论是《落日下的国会大厦》还是《总督宫》都是在对于建筑本身无比熟悉的基础上的。”
“所以小子,输给酒井胜子那个小姑娘别不服气。我听说她从小就很注重这方面的积累,她的成名作品《海上的飞鸟》,曾经让专业的海洋生物学家都叹服鸟羽纹理的精细。”曹老这时候开口。
“至于最后,也是最难的一部分,就是情绪了。”
小老头换了一跟画笔,在调色盘中一挑。
“注意看。我给你演示一次,什么是中国画中所谓的画龙点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