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青衣内侍退到了殿门口,然后朝着殿外高声道:“传左千牛卫将军,武水县伯常何觐见。”
十几个呼吸之后,一身红衣金甲的常何已经大踏步的走入殿中。
站在丹陛一丈之处,常何停步,然后对着皇帝肃重的拱手上揖道:“臣,左千牛卫将军常何,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世民平静的看着常何,说道:“说吧,生什么事情了,能让你在宫门已经落锁的情况下急切求见?”
常何面色凝重的拱手,道:“陛下,崔千死了!”
“谁,崔千?”李世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名字。
“长安县丞崔千,也就是卢护的表兄,今日午后被现死在了怀远坊西北偏僻角落的一间院落里。”稍微停顿,常何再度拱手道:“同时被现死在其中的,还有从卢护私宅中逃走的高丽婢。”
“杀死卢护的高丽婢?”李世民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问道:“卢护家里的高丽婢,和崔千什么关系?”
“那高丽婢本身竟是在长安县过到卢护名下的,而崔千恰好是长安县丞。”常何拱手,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今日在那院落中现,那高丽婢被人用毒酒毒杀,而她临死前手里握着的弩弓,射出的弩箭,恰好射穿了崔千的胸膛。”
“崔千因为一个高丽婢害了卢护,然后又毒杀了那高丽婢,自己又被那高丽婢临死前射杀,所以,卢护和崔千的死就都这么完了。”李世民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这一切听起来原因结果太合理,但太合理了,反而不对劲。
这一切太快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常何话音刚落,皇帝已经抬起头盯着他:“本来?”
常何拱手,说道:“是,大理寺丞张文瓘现,院中虽然找到的脚印和崔千一致,但那脚印却比正常的要深,似乎并不是一个人。”
“有人杀了崔千和那高丽婢,然后假装是他们两人自相残杀而死,然后好将卢护的事情彻底了结。”李世民的脸色突然淡漠了起来,他这一切彻底将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了。
“是的,陛下。”常何继续拱手,说道:“大理寺丞张文瓘之后搜了崔千的家,在他家中书房柜子缝隙里,找到了一份没头没尾的信笺……据崔千的妻子说,崔千经常在书房烧些纸张,不过他从来不处理烧后纸灰。”
李世民点点头,那是士大夫的通病了,自以为烧了纸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但那纸灰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这是搜到的那张信笺。”常何拱手,然后将信笺递上。
张阿难走过来接过信笺,然后转身走上丹陛,放到了李世民的御案上。
李世民打开信笺,取出里面的纸笺,目光落在了上面凌乱的字迹上。
诸事本毕,但不知为何,心中难安,日夜不宁。
李世民看着这张纸笺,面色冷然的问道:“这是谁写的?”
“字迹虽然凌乱,但千牛卫老吏对比,是前太子仆丞卢护的,卢护写给长安县丞崔千的,而且那纸,也是东宫的。”常何拱手,面色凝重的拱手道:“大理寺推测,应该是烧的多了,漏了忘了的……”
“也有可能是他故意留的,免得有一天自己也被人给灭口了。”李世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神色冷漠的可怕。
常何沉沉的拱手,不敢接话。
李世民看向常何,直接说道:“去查,朕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杀了朕的大理丞,又杀了朕的长安县丞,还做成他们二人为了一个女子自己残杀的假象,朕要知道是谁?”
李世民的声音很重。
“臣领旨!”常何肃然拱手,然后快的转身离开,他的脸色冷肃,皇帝已经划了底线,因为皇帝始终都没提太子两个字。
太子的断腿是卢护所为,牵扯崔千,还有更后面的人,但这个案子,皇帝却是连半句太子都没提。
太子跛脚的事情,彻底的了了。
……
看着常何走出大殿,李世民这才看向张阿难,问道:“太子今日如何?”
“回陛下,太子今日从卢府回来之后,整个下午都在崇文馆,《考工志》的事情已经搭起了框架。”张阿难认真的拱手。
“《考工志》。”李世民点点头,神色放松下来,轻声说道:“太子既然心在《考工志》,就让他专心在这上面吧,崔千的事情别让他知晓。另外,告诉孙伏伽,卢护的案子以高丽婢所杀结案,至于崔千的案子,由千牛卫全面接手。”
“喏!”张阿难面色平静的拱手。
太极殿中,烛火闪烁。
但火炉常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