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雨过天晴。
天空如水洗一般,澄澈碧洁。
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带着阵阵清爽的湿气。
应天府的街道上,早已是人头攒动,做买卖的、做工的,早早就背着行当,在街头叫唤起来了。
在城中最繁华的街巷,而今已不能只用热闹来形容了。
完全是人声鼎沸。
街巷上站满了人,全都好奇的张望着。
今日是京盐贩售的日子。
京盐,便是那位新科状元郎,为自己的盐业命的名字,京都盐业。
虽还未正式开张,但城中早就流传着各种风声。
早早便有各种市井、乡野的人前来蹲候,有的是真心想买盐的,也有好奇宣传这么久的盐,价格会比寻常低多少,还有的只是前来看热闹的,人心不一。
路边。
京都盐业对侧有一间三楼茶舍。
在三楼的雅间中,几名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人,正冷漠的朝下望去。
他们外表的确穿着的是层粗布麻衣,但里面的内衬,可全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
官府规定,商贾不能穿锦衣。
他们自不敢违抗,因而出门在外,都披着粗布麻衣。
但外套之内,则全由喜好。
雅间里,身形精干的罗姓商人,捧着一碗刚沏好的茶,冷冷的望着窗外,眉宇跟皱纹几乎挤在了一起,冷笑道:“这状元郎,还真是会造势,盐是一粒没有卖,倒是把全城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可惜这么多人,不知多少人是真心想买,多少人是想看他笑话。”
“呵呵。”
一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摸着滚圆的肚子,嘿笑道:“人家是状元郎,心气高着呢,要不怎么会天天在城中喊着叫着,要为民纾难,要为民解忧,还要百姓都吃得起盐,吃的上盐,更能吃的上好盐。”
“就是不知,等真的开售,卖不上价,会是怎样脸色。”
“当今皇上可就只给了他三月时间。”
“眼下已是第三月了。”
罗干从怀里掏出十枚铜钱,排排的放在桌上,看向一旁的管家道:“等会盐铺开张,替我去买点,就当是我卖给这位状元郎一点面子,不然堂堂的状元,被我等商人欺头,我等实在良心不安。”
雅间内响起一阵欢声笑语。
其他人也纷纷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
让这名下人代买。
罗干揶揄道:“这位状元郎,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还没有正式开售,就一直在说,要让盐价大降价,还打着让百姓吃得起盐,吃得起好盐的口号,但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盐这东西说贵也贵,说不贵也不贵。”
“人人都要吃。”
“不吃还不行。”
“但我等商人从朝廷手中获得盐引,加上盐税,这就已是一斤盐五文钱了,还有各种中途运输费用,还有上下打点等等,直接就突破到了十六七,我等自己也有一大家子要养,这盐价自然就突破到二十文了。”
“前阵子寿州、滁州大水,食盐供应不足,盐价更是涨到了三十文。”
“他又能降到多少?”
“二十五?”有人笑着开口。
罗干道:“二十五,我们倒是可以,他只怕不行,他要负责制盐、运盐,还有售盐,花销比我们高不少,哪怕为了讨好民众,真的以二十五文的价格销售,我们也可直接用更低的价格压着。”
“盐这行当,不是他能参与的。”
罗干冷笑一声,端着大碗茶,站到了窗台前。
他看了眼天色,已到时间了。
果然。
罗干对时间把握的很准。
在他走向窗台时,紧闭的京都盐铺,那被十几块门板封着的店铺,终于被一块又一块的取下了,这个在应天府传了一两个月的‘京都盐铺’也第一次揭开了神秘面纱。
只不过先映入眼帘的不是盐。
而是一块木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