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道:“张大娘您吃东西口味重吗?麻辣锅可能比花椒胡椒还要辣些,比较刺激,肠胃不好的人就不要吃了。”
“如果不能吃辣,那就给您烫番茄锅和菌汤锅试试,番茄锅酸甜口,菌汤锅清香,您看看吃哪个。”
这火锅沸腾的味道,引得隔壁蜜饯果脯铺子的老板也站了出来,立在自己店铺门口,深呼气,缓吸气,竖着耳朵偷听张大娘和钟悠悠讲话。
听到番茄二字,他忍不住了,抚着花白却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长须,摇头晃脑地叹道:“番茄,番茄。番,番邦也,此名起得太过直白,番邦茄子,果然是西域蛮夷之地。”
钟悠悠抬眸看了看这个站在门口深呼吸的老头,冬天寒冷,明明穿着长棉袍,却手里还握着把扇子。
但她还没说话,张大娘先呛上了:“钱老秀才,
你想吃就吃呢,还嫌弃什么蛮夷之地。”
“你读书一辈子,不也就回家继承个店子?”
钱老秀才脸黑了,把右手中合握的扇子往左手心一砸,低声抱怨道:“井蛙不可以语于海!夏虫不可以语于冰!”
他拿扇子挑开蜜饯果脯铺子的棉布门帘,气呼呼地进去了。
钟悠悠好奇问道:“他是个秀才啊?那怎么开蜜饯果脯铺子呢?”
毕竟古代士农工商,不至于吧?
“哪儿能呢?”张大娘嗤笑一声,“从小读书,屡试不第,五十多岁都没考上秀才。”
“爹娘老子供着他读书一辈子,蹬了腿闭了眼,他没法子,才接了家里的店,还老嫌弃我们屠户膻味重,开在他家隔壁,污了他的书香气。”
“喊他老秀才,气他呢!”
隔壁两家店铺陈年的恩怨摩擦,钟悠悠也不想细究。
她取过一双长长的筷子当火锅公筷,问这个位面的第一位食客:“吃哪个锅?”
张大娘的注意力转回来了,搓手道:“哎,都是新鲜玩意儿,都来点尝尝吧,钟姑娘你这怎么卖?”
钟悠悠也不指望在古代赚这几文钱,她异能空间里满是金银珠宝,便笑道:“您先烫着吃,今天开张,就收您一个食材的本钱,吃多少给多少。”
“除了羊肉,还有青菜萝卜,您看要吃什么,自己挑。”
但她又从饭桌上取出个木托盘,木托盘中间拿木尺隔开了两块区域。
一旁还放着个小碗,里
面堆着一大把从布庄里买来的小珠子,都不值钱,普通人家绣品上偶尔点缀用的。
这是钟悠悠想起当时周警官妈妈已经不会写字了,每次都给她画小花花当好评,于是给多半不会写字的古人备着的。
钟悠悠笑着同张大娘道:“您吃着好,往红色这边放颗珠子就成。”
“家父就喜欢捣鼓一下新鲜的玩意儿,他想看看食客反应。”
张大娘探头一瞅,乐了:“那涂成黑色这边就是难吃的意思?钟姑娘你这黑色可就占着一个小角。”
那木托盘,钟悠悠请人涂了色,木尺隔开,但并不是均匀的。
涂成黑色的区域就那么一丢丢,涂成红色的区域几乎占满了整个木托盘。
钟悠悠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地道:“家父也就是图个开心,他自己好这一口新鲜吃食,吃着好的东西,就想让大家都尝尝。”
“可家父跑这么老远带回来的,做女儿的,我不想得个难吃的评价,让老人家伤心呢。”
“孝顺女儿呢!孝顺!”张大娘笑眯眯的,慈爱地瞅了钟悠悠好几眼,才说先往辣锅里下几片羊肉尝尝。
实在是闻着香,哪怕钟悠悠一再提醒她这个辣,张大娘也是想先吃这个。
薄薄的羊肉片很快就在沸腾的火锅里烫熟了,在满是辣椒花椒的红汤里飘了起来。
张大娘也不怕烫,钟悠悠刚用长长的公筷给她夹进碗里,她也不等凉,稍微扇了两下风,迫不及待就用自
己的筷子送进了嘴里。
“唔!唔唔唔!”张大娘一下子,眼角都溢出眼泪来。
她一直羊肉没少吃,自然去膻味的胡椒也不少吃,本以为自己口味够重了,没想到一入口,还是刺激到了。
“哎?没事吧?”钟悠悠担心没吃过辣椒的古人一时半会受不了,赶紧给食客端来杯水。
可张大娘摆摆手,眼泪眯掉,羊肉吞掉,张嘴直哈气,却愣是不喝水。
“好吃!是味重!哎!但是好吃!羊肉这么烫着,真是好吃!”张大娘也不会如何形容,辣出眼泪也嚷嚷着好吃。
然后赶紧催着钟悠悠又往辣锅里下了好几片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