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了握拳,更深地深呼吸,却仍然没有效果,血管在皮肤下搏动,一下比一下更快,也更激烈,他几乎能够听见血液流淌而过的泊泊响声。
猝不及防地,左耳后方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仿若无数根牛毛细针一齐扎出一般。阮玉京正要抬手去摸,听见“咔嗒”一声轻响——是开门声,抬起眼皮,眼前的镜面倒影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宫明决明显也看见了他,但是没有再看第二眼,第一眼他似乎也只看到了阮玉京的脚后跟——连小腿都没看见,便径自朝着距离阮玉京最远的洗手台走去。
打开水龙头洗干净手,抽两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他把废纸丢进垃圾桶,朝宴会厅走去。
阮玉京手撑着洗手池台面,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他深而缓地呼吸,企图让自己恢复平静——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这一切都理所应当——却没有丝毫用处。
他的心跳正因都陡然出现的刺激而克制不住地逐渐加速,血液一刻比一刻沸腾,撞击腺体的脉搏似乎要从皮肉底下跃出来,终于,在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用比他想象还要高上不少的音量,大声喊了一句:
“宫明决!”
宫明决却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径自朝前走着,几步路之后,消失在阮玉京眼前。阮玉京脑子嗡地一声,遭遇了迎面而来的锤击一般,直直僵立在原地。
随后,他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今天场合特殊,不能随便冲动,一边迈开步子就要追上去。
然而在他有所动作之前,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拿出来,他看见南山别墅那位管家的名字。
仅余的一丝清明告诉他,这个电话可能十分重要——比这个节点纠缠宫明决,寻求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结果的结果重要不知道多少倍,不然管家不会在明知今日是他订婚宴的情况下,打电话打扰他。
遂发挥最后一丝意志力,强迫自己停下脚步,按下屏幕上的接通键,把手机举到耳边,“喂,什么事?”
“喂,是小京吗?”管家说:“那个穆远,他跑了。”
穆远这几日正处在发情期,他的发情期又较其他oga更加剧烈一些,即便注射了高浓度的抑制剂,依然有不少信息素四溢开来。
别墅内部的保镖又都是等级相对比较低的b和c,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管家把屋子里的保镖遣去屋外,让他们看守在别墅的各个出入口。
正是这一变动,让穆远找到了逃跑的机会。
阮玉京听完管家的讲述,立刻打开手机上的定位软件,就见之前静止不动的红色光点果不其然正在飞速移动着。
他盯着那个红点看了一会,跟管家说了一句辛苦,然后在手机里找到谭博的联系方式,把穆远的实时定位,转发给对方。
做完这一切,阮玉京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长跑,还是加长版那种,他感觉自己胳膊好酸、肩膀也好酸,身体的每一刻细胞都叫嚣着疲惫——也仿佛酒精摄入过度一般,身体忽然又有些熏熏然、飘飘然,那种隐隐翻涌的躁动倒是奇异地跟着平息了不少。
阮玉京两只手撑着洗手池台面,抬眼去看镜子里的自己,除了眼底出现几缕红血丝,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似乎并没有其他不妥。
他这些天睡得不太好,白天又那么忙,眼底出现红血丝纯属正常。他刚才那么激动,面色泛红也不算意外。
他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洗自己的脸,等所有这一切都平复,抽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迹,朝宴会厅走去。
他还没走到宴会厅门口,碰见带着一身冷气,从露台回来的姚驰安。姚驰安的耳朵和鼻子都被外面的冷空气冻得通红,精神却很不错。
几乎算得上满面春风,别提多得意。
看见阮玉京,他便笑起来,说:“唷,太巧了,正想进去找你呢,没想到这里碰见了!”
阮玉京看向紧跟在他身后,被他牵着手的美貌oga,几乎立刻意识到姚驰安提前离开宴会的目的,不动声色地问他:“找我做什么?”
姚驰安看向oga,竟难得流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摸摸鼻子道:“唔……有点事……想提前走,欸,对了,”他忽然又说:“差点忘了跟你说,订婚快乐啊。”
阮玉京怀疑他是故意膈应自己,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正想叫他走走走,赶紧走,别在自己眼前晃悠,一旁一直保持安静的oga忽然开口,她对姚驰安和阮玉京说:“欸,你们俩,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阮玉京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姚驰安耸了耸鼻子,朝阮玉京看来,然后他松开oga的手,凑到阮玉京旁边,在他左耳后面嗅了嗅,笑起来:“我要是发到工作群里,估计都没人敢相信,那么英明神武的阮总,竟然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忙疯了是不是?阻隔贴都忘了换。”
说着话,他将手伸进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物事,递到阮玉京面前,“喏,拿着,az品牌新出品的易感期alpha专用阻隔贴,阻隔效果奇强,七天不换,都不用担心泄露一丝一毫。”
说完话,他朝阮玉京挥一挥手,牵起oga的手,朝着电梯厅的方向走去。
阮玉京无语地看了一会儿他离开的方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腺体——他又把手送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一缕极淡的霜雪气息此时进入他的鼻腔,可是,他的阻隔贴不是宴会开始前刚刚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