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斟笑起来:“云昙,又要吓我?我不会被吓到了。”
他的右手边的座椅上放着一卷画卷。
云昙也微微笑,她抬袖遮住自己的脸,随后放下袖子,脸色变得稍微红润了一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简直能够勾人魂魄。她红唇轻启,道:“公子,你的朋友,好生厉害——”
“是吗?”吴斟看着云昙。已经有十来天了吧。他和云昙相安无事。云昙是一个很柔和的女人,顺从,乖巧,她还会磨墨,一双纤纤玉手捏着小杵,把椭圆的墨锭细细地磨得粉碎。月夜读诗,红袖添香,这是多少男人心中不变的梦想。
吴斟看得出来云昙脸颊上和第一次见面时候不一样的红润。但他并不介意。
云昙真的很好。和那些从前和他交往的女人都不一样。他甚至觉得,他或许有一点爱上云昙了。她太美……又太温柔。又有哪个正常的男人可以拒绝呢?
何况,云昙真的没有半点想要害他的意思。她总是谨守礼节,自从那第一次被呵斥以后,她就显得谨小慎微,连和吴斟的触碰都尽量避免,更不用说有什么挑逗了。吴斟觉得他懂她的心思,好不容易从画里脱困而出,她只想要享受一下自由的人生,因此颤颤巍巍的,希望吴斟不会把她扔掉。
他不会扔掉她……
他买下了她,就对她有了责任。
车子喷出一团尾气,随后扬长而去。萧理挂在树梢,看着向远方疾驰的轿车,咂咂嘴巴。果然有鬼。还是一只漂亮的女鬼。难道吴斟爱上了这个女鬼,不愿意离开她吗?
爱上鬼魂,这是多么书生意气的事啊!
萧理这样想着,但随即脸色黯淡下来,掉过头去,慢悠悠地飘回去他和严初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我开了个短篇集坑,在这里:《冷冬围炉夜话》
才一个故事,==。恩。我承认,随便写着玩的……
寂寞的古画(三)
晚上严初没有回来。他倒是打了个电话——自动转入语音信箱——说公司事忙。萧理当然知道公司在这年初很忙,但也不知道严初到底是真的因为事儿多呢,还是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生气。
但在萧理看来,为了那事儿生气,也未免太孩子气了。
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了一下午,一个人也没意思,就又飞回到欧阳一那里。没想到欧阳一又在招待客人——他什么时候有那么多客人了?萧理贴在窗玻璃上,看着欧阳一对面坐着的两个英气的男人,一个穿黑一个穿白,身上的衣服倒有些像是西方军队里的制服,肩膀上还挂着肩章,肩章上面贴着三颗星。
其中那穿黑衣的男人往他这里看了一眼。眼神冷淡,却让萧理吓了一跳。他看得到他?
欧阳一道:“那是我的朋友。”
“我认识。”那白衣服的也望过来,饶有兴致的:“是那只阳灵吧?”
“对。”欧阳一冲着萧理招招手:“别怕,过来。”
萧理咬着嘴唇,不太确定这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一顿一顿地飘到欧阳一的身后。
欧阳笑嘻嘻地给他作介绍:“这两位是阎罗王殿下的黑白无常。”
……
……啥?
萧理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好像进了水。欧阳一笑起来:“别拍耳朵了,你没听错,他们正是地府的黑白无常,此次前来,却是因我相邀。”
白无常好奇看着萧理:“阳灵瞧着却比上回好了,更凝结,吞了些妖鬼魂魄了吧?”
萧理愣愣的不太敢接话。
白无常笑道:“你别怕,我们不是来抓你,我们地府可受不住您大驾——这一回来,是听欧阳一说,有百年孽魂,需要我们收押而且。”
萧理怔了怔,随即道:“你是说跟着吴斟的那只女鬼?”
“不错。”欧阳一道:“那女鬼倒是安守本分,身上也没有吃人的气息,因此我们不能随意将她消灭,需得通报地府,由地府将鬼魂捉拿回去。”他拍了拍自己,笑眯眯地:“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白无常连忙拍了几记马屁:“谁说不是呢?那些修道者,自以为修了真,便不把纪律法规当一回事,见着鬼就拘就杀,也不想想我们地府还等着去拿鬼投胎呢。”
萧理奇道:“怎么,除了人妖公约以外,人鬼地府之间,也有条约不成?”
“那是自然。”欧阳一道:“杀人夺魂的厉鬼,修道者自然有义务击杀。但只是在人间漂泊,不做杀生的鬼魂,纵然有了千年的道行,是大补之物,也得要让给地府——但这种条例,如今也没什么人守着了。”
“所以说像欧阳公子这样的少年英俊,当真是少的。”白无常笑眯眯再上一记马屁。
萧理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也不惊怕了,坐下来道:“我之前看了,我觉得那吴斟,似乎挺喜欢那女鬼的。”
白无常笑着,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自然是宿世孽缘……”
“宿世孽缘?”
白无常戳了戳黑无常,一直闷声不吭气儿的黑无常从怀里掏出来一本破败的黄册子。册子封皮上没有名字,只有一道鲜红淋漓的朱砂印。白无常道:“这是我们阎罗殿分配的一部分凡人的宿命轮回,上头就有那两位的,因此本该是牛头马面来跑一趟,现却是我们亲自过来。”
他打了个响指:“既然来了,也不浪费时间,也不再讨欧阳公子的茶水喝了——我们这就去把那女鬼捉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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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画得真好。”
云昙坐在椅上,一手撑着脸,没有绞紧的头发散乱下来,蓬蓬的一从黑发,看上去十分性感。吴斟忍不住就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那一蓬头发,半晌道:“我现在才知道,那些书上写的,和女鬼交合的书生,一定都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