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露水还沾在青铜剑穗上,叶阳踏着星纹蚕丝帘幕投下的菱形光斑走进正殿。
九重玉阶两侧,姬家豢养的玄鸟正啄食着鎏金香炉里新添的雀舌香,细长的尾羽扫过他腰间虎符时突然焦黑蜷曲。
"太子殿下昨夜观星可有所得?"姬贵族捧着错金螭纹玉笏出列,腰间五色绶带随话音轻颤,"听闻您命人将祭天台改作晒谷场,莫不是要让祖宗看着粟米晒太阳?"
朝堂上响起稀稀落落的笑声。
叶阳瞥见姬贵族袖口若隐若现的黍米灰——那是春祭大典专用的五色土焚烧后的痕迹。
他抬手轻叩殿柱,藏在承尘里的改良粟种突然簌簌落下金粉,在朝阳中织成半透明的燕国疆域图。
"诸位可知,昨夜荧惑守心之时"叶阳指尖拂过悬浮的星图,光点突然聚成三束没入户部账簿,"蓟城粮价每石暴涨七百刀币,而太仓令的账目却显示官仓减损三成。"他说话间,贾思勰改良的荧光粟种从梁上滚落,在姬贵族朱履边炸开成墨色数字。
御史大夫的象牙笏板"咔"地裂开细纹:"太子这是要用妖术惑乱朝纲?"
"妖术?"叶阳从怀中取出林婉调制的蜜蜡,金黄的蜂巢里封印着芽的星纹粟种,"不如看看真正的神迹。"他弹指震碎蜡封,七株粟苗瞬间穿透青砖,根系缠绕着姬家私库的契书破土而出。
朝堂哗然中,叶阳踏着疯狂生长的粟穗走向御案。
改良品种的根须正沿着蟠龙柱攀爬,叶片上浮现出赵国推行代田法后暴涨的产量数据。
当姬贵族伸手要扯断藤蔓时,一株通体赤红的变异粟突然喷出磷火,将他袖中暗藏的粮仓地图烧出焦洞。
"陛下容禀!"叶阳将荧光的河图洛书铺展在龙案上,图中流动的淄水突然倒卷成字,"姬氏在济水畔私垦的千亩暗田,今年本该颗粒无收的盐碱地"他指尖轻点,洛书数字化作雀鸟衔来沉甸甸的粟穗,"却因用了臣的新耕法,亩产竟达两钟。"
老司徒突然剧烈咳嗽,他杖头镶嵌的夜明珠映出试验田的虚影——六十老农正对着改良农具叩,他们脚边堆着明显异于常粟的巨型穗头。
叶阳注意到林婉昨夜埋在珠光里的虎符纹路,此刻正顺着老司徒的鹤氅爬上姬贵族的玉带钩。
"荒唐!"姬贵族甩袖震碎几粒荧光粟种,"这些妖粟怕不是用童男童女的血"
"用济水上游三县灾民的命还差不多!"叶阳突然掀开殿角的青铜冰鉴,寒气裹挟着霉的陈粟倾泻而出。
霉斑在阳光下诡异地聚成姬氏家徽,而冰鉴内壁赫然刻着去岁赈灾粮的调拨记录。
当十二名黥面粮商被羽林军押入殿时,叶阳接过贾思勰连夜用萤火虫体液写就的账册。
他翻开浸过药水的桑皮纸,墨字遇光化作立体舆图——姬家暗仓的位置正与洛书所示分毫不差。
最绝的是每处暗仓上方都悬浮着对应粮堆的虚影,霉变的粟米中甚至能看到鼠噬的齿痕。
"陛下明鉴!"叶阳将正在芽的刀币按进舆图,铸铁的寒光突然漫过整座大殿。
众人惊见那些刀币生根处,正是姬氏私兵暗藏的武库。
原本准备帮腔的赵官员突然噤声,他官袍上的黼黻纹竟开始吞食代表姬家的玄鸟图案。
日晷指针指向辰初,试验田方向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林婉改良的耧车撞破殿门,车斗里倾泻的星纹粟种落地即成诗——正是《齐民要术》中记载的代田法口诀。
更绝的是每粒粟都带着贾思勰调配的药粉,沾到贪腐官员的衣襟便显出血手印。
"妖物!
这些都是妖物!"姬贵族踉跄后退时,他藏在笏板夹层里的地契突然自燃。
火焰中浮现出刘老农按着卖身契画押的虚影,老人龟裂的指尖渗出的血珠,此刻正在御前化作"还田于民"四个赤字。
叶阳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取下林婉绾用的青铜簪,蘸着冰鉴融水在空中画出河道图:"诸公请看,这些妖粟在漳水故道"水痕未干,十二只机关木鹊衔来各地农监的奏报,展开的竹简在半空拼成完整的增产图谱。
当羽林军刀斧斩断姬贵族腰间绶带时,叶阳注意到老丞相的龟钮银印开始褪色。
他藏在袖中的改良桑种悄悄滚落,借着殿外吹进的春风,在蟠龙柱础的裂缝里扎了根。
这些能分泌强酸汁液的变异桑树,三个月后将会把贵族们藏在柱中的密信全部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