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晓萱!你再不走快点,太阳就要晒到头顶了!"晓菲的声音从大理古城的石板路前方传来,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脆。
我小跑几步跟上,一边调整着背包肩带,一边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松木清香的空气。大理的早晨比昆明凉快些,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温柔地涂抹在青瓦白墙的白族民居上。
"你看这个门楣!"我停在路边一户人家门前,指着上面精美的木雕,"这是渔樵耕读的图案,象征白族人的生活理想。那个读书人的表情刻得多生动啊!"
晓菲折返回来,敷衍地看了一眼,随即抓住我的手腕:"古城里这样的雕刻多着呢!我们得赶在旅行团之前到洋人街拍照,不然背景全是人头!"
我被她拉着向前走,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扇门。它安静地矗立在晨光中,仿佛在诉说一个无人倾听的故事。
"等等,让我拍张照。"我挣脱晓菲的手,掏出手机对准门楣。
"哎呀,这种破旧老门有什么好拍的?"晓菲跺了跺脚,"网上专业照片多的是!"
我按下快门,没有解释。照片永远无法捕捉木雕上每一道纹路的温度,但至少能让我回去后细细描摹。
晓菲的计划很明确:洋人街的网红墙、人民路的文艺咖啡馆、洱海门的全景打卡点。我的笔记本上则记满了各种冷门景点:南诏德化碑、大理府考试院、天主教堂背后的老巷子
"我们能不能先去文献楼?"经过一个岔路口时,我指着路牌建议道,"就在前面不远,是古城里最古老的建筑之一。"
晓菲看了眼手机上的攻略:"那里评分不高啊,而且没什么好拍的。"
"但那里有完整的南诏国历史展览,还有——"
"这样吧,"晓菲打断我,"你去文献楼,我去洋人街买那家网红奶茶,一小时后在人民路口的麦当劳碰面,怎么样?"
我愣住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旅途中分开行动。
"放心啦,不会把你弄丢的!"晓菲捏了捏我的脸,转身汇入人流。她那件鹅黄色的防晒衣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像一株移动的向日葵,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处。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心里涌起一丝莫名的失落。但转念一想,也许这样更好——她可以尽情拍照,我可以慢慢欣赏那些"无聊"的历史遗迹。
文献楼比想象中还要迷人。三层歇山顶的建筑巍峨古朴,飞檐上的风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我几乎是贪婪地阅读着每一块介绍牌,在本子上记下灵感。二楼展厅里,一位白族老奶奶正在织布,梭子在经纬线间灵活穿梭。我坐在角落的长椅上,写下了一段关于传统与现代交织的思考。
不知不觉,两小时过去了。等我惊觉时,匆忙赶到约定地点时,晓菲已经等得不耐烦。
"我还以为你被拐卖了呢!"她递给我一杯已经温热的奶茶,"电话也不接!"
我掏出手机,三个未接来电。"抱歉,调了静音忘了调回来"
晓菲叹了口气,突然凑近盯着我的脸:"等等,你该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因为早上我催你?"
"没有啊。"我啜了一口奶茶,甜得腻,"分开走挺好的,各取所需。"
"骗人!你一说挺好的就是不好!"晓菲叉着腰,"俞晓萱,三年室友白当了吗?"
我张了张嘴,突然不知如何回应。是的,我确实有点失落,但又不完全是生气。更像是一种被忽视的委屈,虽然理智上知道晓菲并无恶意。
"我只是希望能偶尔按照我的节奏走走。"我终于小声说,"不是所有时间,只是偶尔。"
晓菲的表情从恼怒变成了惊讶,然后是某种近似愧疚的神色。"噢我太兴奋了,忘了问你想去哪。"她挽住我的胳膊,"接下来听你的安排,我保证不抱怨!"
她态度转变之快让我哭笑不得。这就是晓菲,像夏天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们按照我笔记本上的路线,走访了几处不太知名但韵味十足的老宅。晓菲出乎意料地安静下来,甚至在我讲解建筑特色时认真倾听。当我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时,天空突然阴沉下来。
"要下雨了!"晓菲刚说完,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我们狼狈地冲进最近的一家茶馆。木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大雨倾盆而下,打在石板路上出哗啦啦的声响。
茶馆里光线昏暗,几张矮桌旁散落着几个客人。角落里,一位白老人正在泡茶,动作行云流水。
"两位姑娘,躲雨吗?"店主是个中年妇女,笑容和善,"要不要尝尝我们家的苍山雪茶?"
我们点了茶和一些点心,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雨水顺着窗棂流淌,将外面的景色扭曲成抽象画。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晓菲托着腮看雨,"比在太阳下暴走舒服多了。"
我笑了笑,拿出笔记本继续写刚才没完成的段落。晓菲没有打扰我,而是安静地玩着手机。茶馆里播放着轻柔的白族民歌,混合着雨声和茶香,营造出一种奇妙的安宁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