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多虑了,吾怎会害了三位主考呢,不过是学子之间的矛盾。”三皇子淡淡一笑,“听说向成林此次报了明经和明法两科。明礼若是想好了,只需在白日登东时,轻咳三声后再咳三声,自会有人知道该怎么做。”
“老三,你倒是真长了本事,连应试的学子和贡院上下悉数买通了?”
二皇子面容含笑,可这多少是有些怒极反笑的意味。
“二哥,话不能这么说,吾不过是与门口那几个小胥吏相谈甚欢。这贡院的上上下下少说也有千人,吾可未有染之那般的家底,如何能打点这上千人。况且吾又岂敢在林尚书和韦太师的眼皮底子下耍花招。”
“你究竟是何打算?”
“有道是‘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心战为上’。向成林的确是有长进,可他能扛得住这接二连三的攻势吗?”
往昔殿试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三皇子私下里打探过他的情况,于昭阳门街上考试已然令他惶恐不已。而后虽因丢卷而得以加试,可他的心理防线极为薄弱,几是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捅就破,这才闹出在偏殿晕厥一事。
纵然两年的光阴,他或有长进,可无非是窗户纸加厚了几层。若是一回不成那就两回,两回不成那就三回!这一浪接一浪的攻势,即便不能完全击溃,怕也再无心思应试。
二皇子和林明礼也不是愚笨之人,大略猜出他的心思,既问题并非出在贡院内的一应人等,那就只能是安插学子进去刻意捣乱。
“老三,你可知自己在作甚?”
三皇子眼眸微垂,抬手指向门前的数千学子,啧啧道,“二哥!你瞧瞧这乌泱泱的数千学子,前年登榜者有几何?而今朝多了足足两千余人,金榜题名者又能多几何?吾不过是给这些藉藉无名之辈一条功成名就、丰衣足食的捷径,未免在这场战役中身死道消。”
这番话无疑给他们一个当头棒喝!
科考确实残酷,与其等候自己是成为那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人中翘楚,不如识趣些,换个安稳富足的后半生。他们借科考完成鱼跃龙门,无非就是为这‘功名利禄’四个字嘛。
不得不说,三皇子在这件事上看得比他二人要透!不是因为其他,只是真正的读书人确有自己的风骨。
转瞬间,三皇子瞥见坊市南门的动静,惊诧道,“那是林府的车驾,向成林怎和染之同乘而来?”
“兴许······是染之料到有人会对他意图不轨呢?”二皇子话里话外似乎都在点他这三弟,显然林尽染是在为向成林助长声势。
“无妨。”三皇子撇了撇嘴,继而又发现了什么,笑着眯了眯眼,道,“看来杨夫人此行确是为向成林。明礼,这刀······吾是交到你手中了,至于愿不愿意用,就全看你的心意。你也不必多虑,此事就算是要查,也只能查到吾身上,绝不会牵连三位主考。”
“三殿下······”
“既碰上了,吾还是要与他打个照面。二哥,你呢?”
二皇子扬了扬唇,笑道,“吾此行目的一半是为明礼,一半便是为了他!”
“明礼,你先去排队吧,吾去去就来。”
自瞧见了杨湜绾的倩影,林明礼的眸光几是每隔三四息便会搜寻她一回。直至林府的车驾停驻,她飞奔而去,林明礼眼见这番景象,这心似是被滚油烹了一般。
好半晌才从失落和痛楚中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回了一句,“殿···殿下请自便。明礼自会去······”
可话音未落,两位殿下早已离去。
直至他和向成林被分在同一排号舍,他才恍然,三皇子从未打算在院门口当众发难。
杨湜绾还是待嫁之身,竟会亲自相送他赴考;崔先生平素行峻言厉,竟对他和颜悦色、慈眉善目;林御史一向洁身自好,竟不顾徇私的声名,与他同乘车驾。
从入院到现在许是已有三个时辰,考题在申正时刻下发到学子手中。然纸上未落一笔者不在少数,多是趁着今晚粗略构思,待翌日再行下笔。
这就是昔日明德的感受吗?嫉妒到发疯、痛苦到窒息,林明礼蜷在号舍的角落,紧了紧身上的厚棉被,怔怔望向檐下随风而动的灯笼。
然他的思绪根本就不在考试本身。‘攻心为上’,似乎这场特地为向成林准备的攻心计,反倒是他先遭到了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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