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发圈,丢了也就丢了。可这会她就是觉得莫名委屈:“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啊?”
“我已经很为你着想了吧?我要是想跟你纠缠,我又不是豁不出去。你不能看我好欺负,就一边勾搭我,一边又要求我管住自己。”她眼圈微红,连嘴唇都在颤抖:“裴河宴,你太欺负人了。”
她这头发散乱,又泫然欲泣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怜,可怜得让裴河宴忍不住想笑。
他确实也笑了出来:“你想哪去了?”
他上前一步,褪下自己腕上的单圈沉香,将她的头发拢到一起,用手串挽了三圈固定。做完这些,他甚至细心地将她鬓间的头发勾至耳后。
“发圈丢了就算了。”他轻声哄道:“沉香送给你了,它挺贵的,你应该会喜欢?”
了了眼泪都挤好了,一听他说贵,耳朵默默竖了起来,问:“贵?多少钱?”
“惠安系沉香,还是14尺寸的沉水珠子,大概五万吧。”
了了嘶了一声,抬起手,小心地摸了摸这会正帮她固定头发的沉香,瞬间觉得自己这脑袋都金贵了起来。
她稀罕极了,一颗一颗地摸过去,等摸了半圈终于想起自己被打了岔,可这会再酝酿情绪怎么也找不到方才委屈的感觉了……谁脑袋上顶了圈五万的沉香还能委屈得起来啊?
裴河宴抬手,替她擦了擦眼角:“不用你克制自己,我自愿还俗了,了了。”
一句话,平地起惊雷。
了了顿时懵在原地,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俗?”
“是。”他没解释太多,只简单陈述了结果:“还有半个多月,还俗仪式完成,我就和佛家再没关系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这句话说过了无数次,他一遍遍提起,早已熟练到麻木。
但了了知道,他绝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冷静。
“再没关系了”这五个字,说出口时轻飘,可连她听着都觉得刺耳,他作为当事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毫无波澜呢?
了了这会彻底酒醒,她没能掩饰住自己的错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裴河宴独自捱过了这么多个难眠的夜晚,至今他都不愿深想此事。可所有的粉饰太平与若无其事在她这样的眼神下,逐渐分崩离析。
他低头,近到鼻尖都快碰上她:“别这么看我。”
她的眼神不仅令他觉得难过,还感到了羞愧。像是他没能做好她的榜样,辜负了她的期待一般,令他堵闷得有些喘不上气。
了了听话地移开了目光,可不看着他,难过的情绪反而越堆越多。
“这件事是已经决定好,再无法更改了的吗?”了了问。
“是。”裴河宴回答。
了了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好一会。
酒精作祟,她今晚的情绪起伏堪比风暴中的深海。那些在平时总被她隐藏起来的坏情绪像是一个个找到了出口,在她的囚牢中疯狂嘶叫。
以她目前的状态,她完全无法处理和裴河宴有关的所有事。任何一点信号,都会触发她敏感的神经,令她难过得想哭。
“我酒喝多了会哭。”了了提前预告,“我万一没忍住,你不用当一回事。跟你的关系不大,是因为我从小就很爱哭。”
她不想停下来,让脑子有思考的余地,几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平常也不这样,很少喝酒,就算喝酒了,只要在我开始胡思乱想之前能够睡着,我就会很安静。”
“了了。”在她开始胡言乱语之前,裴河宴就打断了她:“你不用因为这件事有压力。”
她停下来,看着他,有些发愣。
他之前没立刻告诉了了,就是猜到她不会因为他选择了她而感到开心。就和十年前,了致生放弃自己的理想去选择了了一样,她会在无数个了致生受挫或不得意的瞬间去责怪自己。
可今晚,像是误入了婆罗梦境一般,一切都发生的太自然了。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细软的头发在他的掌心里留下了很柔软的触感:“我很愿意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但今晚好像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