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这样说服自己。
只是,有个念头在她心里越来越强烈,她开始走上城墙,看着外面的平原,看着马车涌动,看着那些自由的,像花一样的面孔。
江怀柔经常会想,外面的风是怎样的?
她真要这样老死在宫中吗?
孩子们都大了,差不多都立了府,只有在大节庆时才会入宫。
江怀柔每每问起他们在外头的新鲜事,都十分心驰神往。
当年还是做姑娘时,她也经常骑马偷溜出去玩,把大半个京城逛了个遍,连大理寺都被她混熟了。
有天,江怀柔一觉睡醒,突然下定决心。
她要与太上皇帝和离。
元景听到她说这个话时,一度以为她疯了。
又或者,是他自己疯了。
半晌後他才道:「朕的确冷落过你多年,可後来朕一直相信你,爱你护你,柔儿,你真有那麽恨朕吗?」
「臣妾不是恨陛下,臣妾是不希望将後半生了结在这无用的深宫里。」
江怀柔道:「陛下,臣妾对你的心意从未动摇,打从第一眼看到陛下起,臣妾便知道自己再不可能喜欢别人。」
「你是臣妾的夫,是臣妾的天,也是臣妾的依靠。」
「在以前,臣妾的身家性命,前途未来,哪怕是孩子,全都托付在你的手里,所以臣妾不可能去恨你,也无法去恨你。」
江怀柔没有说谎。
他是自己此生唯一所爱,同时她知道,自己在元景心中的份量亦是独一无二。
只是他的独一无二,终究与自己的独一无二不是同等的。
「不过现在好了,臣妾的儿子可以是依靠,女儿也可以是依靠,甚至臣妾自己,也可以作为自己的依靠。」
元景明白了她的意思。
果然,世上所有的女人都一样。
只要翅膀一硬,就不可能愿意被困在家中了。
先祖用条条框框把女人限制起来,终究是有一定的道理。
「非要和离吗?」元景苦笑,「你我几十年的夫妻,儿女都大了,你要这时候和离?你可知天下人会如何议论?」
「朕的确是糊涂过几年,可你扪心自问,朕这些年待你不好吗?」
江怀柔道:「陛下对臣妾的好,臣妾始终都会记得。」
「可臣妾也记得,你当年一个一个地纳妃子,纳美人,臣妾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可你心里装的却是无数人。」
「臣妾是真心爱你,又如何能做到毫无芥蒂呢?」
元景叹了一口气:「朕为何要有三宫六院,你心里是清楚的,既然纳了进来,便不可能弃之不顾。」
「是,臣妾都明白,正因为明白,臣妾才不愿意在此事上深陷下去。」
「臣妾虽已年近五十,可後头还有二三十年的光阴,若是再不好好过,那就真要浪费一生了。」
元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