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槿见他垂首认真吃茶去了,心情越发放松,垂下卷睫,小口吃着茶,思绪渐远。
许久不曾出府监工,不知那铺面现下是何样子了。沈沅槿寻思再过几日该出府一趟亲自过去瞧瞧,欲要添些茶,伸出手去,却是扑了个空。
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就见那壶柄尚还在陆镇的手中攥着。
陆镇凭那重量便知壶中茶汤所剩无几,到底没往自己的碗中添,而是迎上沈沅槿探究的目光,将那茶壶放回原处。
沈沅槿读懂了他举止间相让的意思,含着笑大大方方地提了壶过来。
她的笑容颇具亲和力和感染力,一双清亮的眸子仿若皎洁月色下的一泓泉。
心绪隐有脱离掌控的迹象。陆镇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心,强压下心内的私欲和意动,迫使自己收回视线没再看她,起身离了亭子。
沈沅槿淡淡扫视一眼陆镇离去的背影,并未将他突然出现来的这一插曲放在心上。
那边球场上,陆昀正同三五个相熟的宗亲玩步打球。
且说陆琏与人吃了些酒,望这边过来吹风醒酒,顺便瞧他们玩球。
陆昀那厢连赢了三筹,身上不免起了一层薄汗,恰逢陆镇同父的二弟陆则过来,索性换他上场去玩。
一时陆昀下了场,自是瞧见了倚在树下吹风的陆琏。
陆琏乃是当今圣上庶弟齐王的独子,家中行一,在陆镇这一辈中行三,虽与陆昀同岁,陆昀却要唤陆琏一声「三皇叔」;陆昀和陆琏的酒量虽比不得陆镇,但却极有分寸,不过小酌两杯,微醺後便寻了藉口离开。
因陆昀在大理寺任职,只短短两年便已升任六品司直,一心想入刑部的陆琏对他极为崇敬。
二人互相见过礼,沿小径望前边植着菡萏的池塘处走。
陆琏问:「上月发生在南市的两桩命案,可有结果了?」
陆昀闻言,平声答道:「案犯已於昨日签字画押,想来明日便会上呈至刑部;三皇叔若想知晓此案的前因後果,怕还需等到圣人裁定後,由刑部张贴告示。」
他既只肯说到此处,必定是有尚还不方便说的地方。陆琏不好多问,暂且压下满腹的好奇心,「案犯归案便好,南市附近的百姓便不必再像先时那样人心惶惶。」
二人说话间,行至池塘边。
时值春末,荷叶未立,水面上载着几片零零散散的青绿小叶,一派寂寥景象;幸而那岸边植着一行柳树,近水的地方,又有大片菖蒲丶水仙和美人蕉,放眼望去,绿柳拂栏,满目苍翠,风致淡雅。
陆琏目光凝成一线,落於那片美人蕉上。
脑海中无端浮现出将要过门的新妇的身影,良久後方回过神来,转而看向陆昀,眼珠一转,却是端着长辈的身份问他道:「二郎将及弱冠,也该定下一门亲自叫家中耶娘安心,心中可有了中意的女郎?」
陆昀於女色一事上并不上心,入大理寺前,他一心只扑在书本和骑射上;大理寺中,他每日接触得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的案子,即便有时城中无案可查,他亦会时常翻阅各地递上来的案卷,两年间来,倒也纠断出不下二三十桩错丶疑丶悬案。
自他去岁岁末升任司直後,陈王夫妇便同他提过娶妻之事,他因无心此事,每每皆是敷衍过去;可自从那日在桥山上遇见那位沈姓的女郎後,他方匀出些心神细细思量此事,他若要娶妻,定要娶了心仪的女郎,而非依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
至掌灯时分,陆渊带着满身的酒气来至泛月居,见到沈蕴姝和陆绥的那一瞬,理智回笼不少,怕熏着她们母女,命人去备水,自去窗下坐着。
那酒味不大好闻,陆绥唤他一声阿耶後,便又回到沈蕴姝身边,看她清点今日收到的贺礼。
陆渊看着她们母女清点物件的样子,不自觉地勾起嘴角,面露笑意。
两刻钟後,婢女过来传来说,浴房的热水已备好。
陆渊应声奔出门去,进了浴房,很是熟练地自行解了身上的衣袍。
他因行军多年,早习惯了自己沐浴,若有人从旁伺候,反倒觉得不适应。
女郎的浴桶不比男郎的大,陆渊非是头一次在她院里沐浴,也曾动过让人再往此处添一浴桶的心思;又想,这浴桶原是她素日里用的,岂是寻常浴桶可比的,何况他用的浴桶颇大,没得倒将她的地方占了去,索性作罢。
陆渊沐浴过後,拿乾净的巾子擦了身上的水珠,自个儿穿了衣裤,确认酒味不那麽明显了,复又回到沈蕴姝的房中。
陆绥因白日里玩了大半天,现下才过了一更天,她便已有些疲乏困倦;陆渊来时,见她耷拉着眼皮,问她为何不去睡。
陆绥一见到他,却是又来了些精神,坐在罗汉床上朝他伸出一双小短手,瓮声瓮气地道:「阿耶抱,阿耶抱。」
陆渊在人前向来是一副威严肃穆的模样,唯有在她们母女面前会拘着自己,尽量让自己瞧上去面容温和一些。
这会子看着陆绥憨态可掬的小脸,慈父之心尽显,上前抱起她耐心哄了几句,而後方叫人送热水进来。
不多时,刘媪手捧一方金盆进来,她身後的盈袖则是提着水壶。
陆绥分不清金和铜,只觉得那盆既好看又有趣;盆的边缘雕着荷花图案,盆中立着十几只形态不一的小动物,譬如龟丶鱼丶蛙丶水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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