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是我……」姬元徽吻他,「只在外面,不会伤到孩子。」
裴煦像只护崽的大猫一样小心谨慎,反覆确认过安全之後,才敢窝进他怀里。
裴煦的眼睛在姬元徽还没回来时便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仍旧记不起从前的事。
打下阳州後不久,姬淙派了人来传信召他回京,话里暗示裴煦在他手里。
姬元徽看了眼正靠着他打瞌睡的裴煦,反手将信撕了,并下令将传信的人押下扣住。
他决定尽快带裴煦回陇西,一来等月份大了不方便,二来若是姬淙发兵来打他,肯定先从阳州打,陇西相对安全。
在他们准备出发的前一天,道士也拖家带口找来了。
「差点没赶上。」道士满腹牢骚,「你哥哥四处清算和你有关的人,连我那小道观都不放过……」
「周家?周家还好。」道士说道,「毕竟南边的水师不是还在他们手里吗……」
一行人启程去了陇西,中途姬元徽让道士给裴煦看过几次,道士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他没什麽事,和你之前一样,等一个时机,时机到了自然就什麽都想起来了。」
姬元徽的舅舅张定光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其实脾气在武将里还算平和,只是不太说话所以显得严肃。
见了一面问候过後,姬元徽被单独留下谈事,裴煦则被仆从引着去了旧日所居的住所。
虽然头脑中对这里仍是空白,可看着此处陈设布置却觉得处处都熟悉,心头同时翻涌着奇异的欣喜和失落。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光线中飞扬的细小尘埃清晰可见。
他想起了从前姬元徽在这里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他从前的字不丑,但握笔的姿势却不太对。幼时母亲还在时,他在家里备受宠爱,只要哭一哭,就什麽都依他了,故而这小毛病也一直没纠正。
但姬元徽在这方面很严厉,一定要盯着他改正。一遍改不了就两遍,两遍改不了就三遍……裴煦自己却觉得这并不是什麽大问题,心里委屈,就是不改。姬元徽乾脆握着他的手写字,书抄了一页又一页,直到抄得他从前怎麽握笔都忘了,只记得姬元徽教他的。
於是这也是後来他能模仿姬元徽字迹的原因。
他的字是姬元徽握着他的手一个一个教出来的。
还有什麽?
裴煦闭了闭眼。
不止写字,如何骑马,如何挽弓搭箭,如何握刀怎麽刺中要害……姬元徽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在教他怎麽活下去。
他本来早就该在那个雪夜和母亲一起死了,可姬元徽抢回了他一条命,从那以後就一直在竭力让他好好活下去。
可他还是死了,在姬元徽救回他的第十六年的某个雪夜。
殿下是这世间最好的人……殿下想要什麽他都会拼尽一切帮殿下拿到,哪怕代价是他自己加速流逝的生命。
最後的那段日子,来看他最多的居然是从前和他脾性不和的周恃宁。
周恃宁红着眼眶,不太敢看他:「你再多撑一撑……我听兵部说,就要打赢了。你再撑些时日,他就到了。」
裴煦说好,又问升儿呢。
周恃宁说刚哭完,睡下了。
「别让他过来……」裴煦闭了闭眼,「别让他看到,我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