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奏报:「将军,又有两个弟兄死了。」
相柳的笑声骤然停住,面如寒冰,走出屋子。
清理出的山坡上,两具尸体摆放在柴堆中。
看到相柳走过去,几百来个士兵庄严肃穆地站好,相柳先敬了三杯酒,然後手持火把,点燃了柴堆。
熊熊火光中,男人们浸染了风霜的脸膛因为已经看惯生死,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低沉的歌声却诉说着最深沉的哀伤:
雨绵绵兮,劲草葳葳,雪莽莽兮,劲草葳葳,
枯荣抱兮忠臣骨,死不降兮辰荣士……
士兵们唱着歌,小六看着相柳站在中央,孤寂而沉默的背影,小六突然明白了,也许相柳根本不可能会离开这里,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离开,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
相柳慢步归来,苍凉哀伤的歌声依旧在他身後继续。
小六靠着门框,看着他穿行在染血的夕阳中。相柳冰冷的眉眼有着悲怆,却也带着几分讥嘲,却不知道是在讥嘲世人,还是讥嘲自己。
相柳淡淡对小六说说:「如果能尽快弄到药,至少让他们可以多活一段日子。」
「他们是战士,即使要死,也应该战死。」相柳的眉眼染上几分恨意。
小六悄悄离开,去了煎药的锅炉,这些药渣已经被反反覆覆煎过好多次,聊胜於无,健康的士兵们甚至不特意看守了。
小六割开自己的手臂,这次的疫病经他诊断,需要的药材繁多,但是这世上却少有他的血治不好的伤病,又放了点随身的去除腥味的药粉。
小六看着这大锅,第一次自己嫌弃自己血太少,散功以後,他再也没有能力靠灵力反抗别人的欺辱,又受了很多苦,虽然这血关键时候能救人,可是他本就医术卓绝,真的治不了的很少,所以觉得散功真是害苦了自己,却不曾想正是因为散功,自己成了这些将士们活下去最大的希望。
小六放了不少血,把自己放得头晕,正想着自己待会去找点补血的药材,方便晚上继续放。
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臂,小六赶忙说:「我不是奸细。」,转过头,却发现是冷着脸的相柳。
相柳拽着小六回了自己的屋子,生气地说:「你不要命了?」
「药草一时半会还不到,士兵们等不及了,我出此下策。」小六解释说。
「医者仁心,我能救一个是一个,若是我今早早些想起来自己就是灵药,便也不至於……」
相柳冷哼,「别干蠢事,这麽多人放干了你的血也无济於事。」
小六没管他的脸色,径自去帮忙照顾士兵了。
第二日傍晚,涂山璟就弄到了药。
相柳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小六开心地抓住了相柳的肩膀晃了几下,没管相柳呆滞的神情自顾自地爬上了毛球,去接应药草。
璟站在河边,看着并肩而立的相柳和小六乘着白雕疾驰而来。
小六一落地就急问:「药在哪里?」
璟看着相柳说道:「将军要的药已全部备齐,在清水镇东柳街左边第四户的地窖里放着。将军自可派人去拿。」
相柳点头,转身就走。
小六不知道怎麽面对璟,目送相柳。等相柳走了,小六依旧不知道该和璟说什麽,只能继续看着路远处一副极度依依不舍的样子。
小六不是想晾着十七,只是这事情没办法,自己也不是断袖。
感觉戏过了,小六终於收回目光去看璟,他依旧穿着离开那日的粗麻布衣裳。小六没话找话问,「弄那些药麻烦吗?」
「不麻烦。」璟温声说。
小六觉得太离奇了,自己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平日里不是在看病就是在做药,或者在锄地侍弄药田,十七到底看上他什麽了?难道是觉得自己当年救他的时候看了他的身体?问题是小六看病时看过的身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要是算那可应付不过来。
「你什麽时候离开清水镇?」
「不离开。」他凝视着小六的双眸中有温柔的星光。
小六觉得自己必须阻止十七这麽危险的行为,笑着说:「那你的未婚妻怎麽办。」
十七垂下眼眸,紧紧地抿着唇。
小六说:「我回去了。」相柳也不知拿到药没有,自己先前留了方子,照着煮就好,小六自己又回不去军营,决定先回回春堂。
大家一切无恙,小六放心地去屋子里做翻看自己搜集的医书,顺带等人。
第8章全身而退
相柳带了人去搬运药草,有人早就转移了药材,他们遭到了伏击。
深夜时,相柳来到了小六的屋子。小六还没睡,只见相柳白衣凌乱,气息不稳。
小六叹气,果然清水镇就是危机四伏,走流程问相柳:「你又受伤了?」
他坐在床边,非常主动地把衣服领子往下拉了拉,相柳也没客气,拥住小六,低头在他脖子上吸血。
小六调笑,「你倒是幸运,有我这个包治百病的血包……等等,药没拿到?」
相柳抬起了头,淡淡地说:「涂山家有人泄露了藏药的地点。」
「不会是涂山璟。」小六根据对十七的了解推测。
「我知道不是他。和上次让我受伤的是同一拨人,但上次那拨人来得诡异,消失得也诡异,我怀疑山里有内奸,只可惜杀了一个,还有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