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肤色不是一般的白皙透亮,这身穿着,只衬地红的越红,白的越白,相得益彰,华彩夺目。
那张脸才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元有容昔年就美得堪称祸水,如今初长成的高雪存更胜她从前。贵妇贵女们不禁腹议,这还是三年前灵堂见到的那个苍白孱弱的小丫头么?
王老夫人眯着眼,盯着这对孙儿打量许久。
雪存生得何止是满意可形容,奈何,气质太过文弱柔怯,毫无贵女风范,和她娘一样,中看不中用。
“存姐儿,还不快上去和祖母说说话?”
这些礼数,雪存这个小家子气的女郎自是要旁人提醒。
她眼底涌上不安的水光,两弯黛眉似蹙非蹙,贝齿轻咬朱唇,带着高瑜,温温吞吞迈进一步:“孙儿给祖母请安,恭祝主母寿比南山,永永其祥。这道快雪时晴帖,孙儿与瑜弟一同献与祖母。”
众人又是一阵皱眉。
这高雪存的声音,未免细若游丝,过分甜腻了。
但那快雪时晴帖更有看头,这可是书圣之作,怎可能被高雪存一个小小女郎拿到手?
她献上的,必然是临摹帖。
王老夫人六十大寿,她却送个赝品祝寿,实在贻笑大方。
雪存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面上又羞赧又为难,将哭不哭的模样。
王老夫人面无表情,多扫她两眼,随后收回目光,声音也是不冷不热:“嗯,存姐儿有心了。”
说罢,叫来一老媪,欲将这眼不见为净的赝品带下去。
岂料这时,有一花容月貌的年轻女郎轻声笑道:“七妹妹竟有书圣真迹?可否让姐姐一赏?姐姐不才,对书法略知皮毛。”
说话的正是高家大房嫡女,高家六娘子诗兰。
王老夫人岂不知她是何居心?
这高雪存还没正式纳入族谱,她就想借此机当众人面辱高雪存一顿,可丢的总归是高家的脸面。
堂下已经有贵妇笑出声了。
王老夫人面色冷峻:“诗兰,今日焉能容你胡闹?”
话音刚落,雪存却眼巴巴捧起卷轴,主动摊开于众人眼前:“请姐姐看。”
又是个没有心眼子的东西。
王老夫人险些没气晕过去。
奈何堂内众人,尤其是精通书法造诣者,面上轻视的笑竟渐渐褪去,转成了震惊。
有一丰腴妇人目瞪口呆看向姐弟俩:“这快雪时晴帖竟是书圣真迹?”
高瑜终是委屈地不住泪:“这就是王羲之真迹,一直在江左一带辗转流通,去岁落到了我舅舅手里。舅舅好心从江州送来,却、却——”
后面的话他不说全,却是将轻视嘲笑他们姐弟的人给骂了。
众人这厢将目光再度放回到高瑜身上。
尤其是王老夫人。
她眼下才看清,高瑜所着衣物,竟是与从前高昴在府邸时常穿的圆领袍如出一辙。
从前她不大喜欢这个孙儿,毕竟他相貌似母,她想到元有容那张脸就心烦。
可今日见他一哭,神态语调一如高昴儿时模样,恍惚间,王老夫人隔着层泪光,似见故人。
“我的好儿啊。”王老夫人颤抖着向高瑜伸出双手,“快,快上来叫为娘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