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念出崔秩的名字,雪存心跳就漏了几拍。
这可是个狠角。
崔秩是大楚第一世家博陵崔氏嫡子,家中行五,年仅二十四岁便是正五品御史中丞,仕途不可限量,将来封侯拜相是板上钉钉之事。
且不说他历来洁身自好,克己奉礼,别的世家子和他比简直云泥有别。光是凭那副醉玉颓山的姿容,就能引得群芳春心大乱,不至于这个岁数都没成亲。
问题就出在他的官职上。
本朝御史台司监察弹劾百官之事,历来以威严著称。圣人居安思危,外御强敌,内抚民生,整顿吏治,更是虚心纳谏,倡导百官大胆谏言,绝不问罪。
崔秩年轻气盛,家世卓绝,是最敢进言直谏劝解君王的那个。
不仅如此,凡当今朝堂上还在喘气的大臣,上至三公左右仆射下至长安万年两县县官,没有一个是没被他骂过的。
他畅所欲言,傲岸公明,自然得罪了不少人。
再喜欢他的女郎,也会被家中父兄阻挠,只因他们无一不被崔秩弹劾过,故而记恨,焉能容忍自家女儿喜欢一个嘴毒小辈?
都说崔子元长了八百双眼睛,犯屁大点小事都能被他骂,若真成了女婿,当心被大义灭亲。
尽管如此,依旧有无数贵女暗中向他自荐枕席过。
长安流传一句话,能与崔中丞春风一度,死也无憾了。
雪存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崔秩,定是阅美无数。虽然无心情欲,但对女子攀附他的各类高招司空见惯,是个棘手人物。
她目光往下一垂,又看见“裴绍”二字。
没等她开口说话,灵鹭和云狐就双双替她摇头:“小娘子,这个裴绍就更别想了。”
大理寺少卿裴绍,出身河东裴氏,裴氏乃千年士族,有将相相接,公侯一门的美誉。他在家中行二,现年才二十六岁便是从四品官员。
雪存未见过他,却也听说他令仪令色,神清骨秀,更是断案如神,铁面无私,声望极高。
灵鹭却道:“裴少卿行踪不定,不是查案就是在查案的路上,更不知有何具体喜好。此人古板至极,任何女郎都对他无从下手。”
云狐:“且我听说,他对尸体的兴趣怕是都比对女人的兴趣大,大理寺才是他的家。”
雪存:“……我再看看旁人。”
可接下来一连浏览好几个名字,都不称心意。不是官阶不高,就是品行不正,相貌平平。
按照她的要求层层筛选,能选出来的人本就少,现在更是只有崔秩裴绍二人能容她考虑。
裴绍么……看上去似乎比崔秩更难搞定,是人皆有喜好,有喜好便利于接近。
可裴绍眼中只有案子,雪存总不能跑去他查案的地方搞偶遇,不被他抓进大理寺审问都是好的。
崔秩更是仰山上一抹银光雪,无论家世相貌还是官职,是雪存当下最优选。且他喜画,每月雷打不动都要去三次东市的百川画坊,是个接近他的好时机。
思来想去,雪存攥紧纸张,借着烛台默默点燃。
灵鹭一怔:“小娘子,你可想好选谁了?”
雪存:“崔中丞。”
云狐梗了梗:“你大伯二伯都被他骂过,听说回来气得脸都绿了,他们能同意?”
雪存抖了抖手上的灰:“无所谓,他又没骂过我。”
灵鹭:“可是他瞧着无情无欲的,小娘子,你能焐热吗?而且他和姬氏兄弟都交好,尤其是姬二郎,崔中丞会不会事先就对你有偏见?”
雪存叹息:“焐不焐热不重要,我的本钱只有这张脸。他若能如愿上钩,到底也是贪图我的美色而已,我与他各取所需,互相满足,有何不可?”
她定住目光:“要攀,我就攀最高的这枝,不对旁人做无用功。整个长安,凡有头有脸的,姬家又有谁不相熟?不必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