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露偏过身子,不敢直视他:“知道了。”
崔秩紧随其后传来声叹息,叫崔露又羞愧又窘迫,阿兄这叹息声,怎对她似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般?
从小到大,但凡他冷脸,摆出副对她大失所望的神情,她就知道自己一定要遭他劈头盖脸一顿训了。
她宁愿被崔秩骂,也不愿他如今日这样欲言又止。
如是想着,崔露的眼泪也啪啪落下。
崔秩一愣,没想到他什么话还没说出口,自己的妹妹就先哭上了。
他苦恼扶额:“你别哭了,我没想骂你。”
崔露双手捂唇,硬生生憋住自己的哭声,生怕教马车外玉生烟给听了去:“阿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欺负七娘子了。”
崔秩:“明白就好,小露,你是博陵崔氏的嫡女,就该有一个嫡女应有的气度。同为女子,你使些小伎俩戏耍她,见她被人公然嘲弄,你心中当真痛快?”
崔露一个劲摇头。
崔秩又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下次做任何事前,都设身处地想一想,换做是你,遇到此情此景,该当如何。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若阿兄不及时敲打你,待你恃强凌弱上瘾了,往后也只会毁掉自己的名声,为崔家蒙羞。”
崔露吸气抽噎着:“我、我只是……只是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出面替你请她。阿兄,你对她究竟是何意?若真瞧上了她,就不要总是打着我的幌子去找她。”
她面子薄,又自负自傲,简言之,她身为崔氏女,若常与高雪存往来,叫别的贵女尤其韦皎皎知道了,她会被人笑话死。
崔秩无奈道:“我院中除了专司洒扫和伺候起居的婢女,没有什么贴身丫头,你是我妹妹,我不找你帮忙,你还想我叫玉生烟去递帖子?动动你的脑子,若有外男公然屡次派遣小厮朝崔家递拜帖邀约,约你单独外出相见,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崔露左思右想,是这么个理,为防兄长再动怒,她不情愿也只能应下:“知道了,那——”
后面那句“郑姐姐怎么办”,被她生生憋住。
郑姐姐便是荥阳郑氏的郑珈。
郑珈姐弟二人此刻亦在去往乐游原路途中。
“阿姐,你说子元哥不会当真属意那高七娘吧?”
郑珏懒懒散散倚在马车壁上,提及崔秩,他头回神色凝肃,没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郑珈恬不为意:“你怎会这么想?”
郑珏冷笑:“我可从没见过子元哥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郑珈不以为意:“我们与子元多少年的情谊,岂是旁人一夕之间就能融入?你想多了。”
郑珏却替她紧张:“阿姐,所有人都知道你倾慕子元哥多年,就连他自己也……可他待你,比之旁的女子,不过稍许亲近些,细究下来,甚至并无不同。”
“同为男人我一眼便看透了,他待那高雪存极不一般。阿姐,自小我和露露都一致认定你与子元哥是一对,凭你郑氏嫡女身份,更是与他门当户对。陛下虽下令五姓之间不得通婚嫁娶,可真正拦得住的又有多少?”
“即便你与他没有夫妻缘分,他不娶五姓女,也不该娶一个破落国公府外头养了十几年的野女儿。这些年攀附子元哥的女人,什么手段咱们都见识过,偏偏叫这高雪存给成功大半,再这样下去,我真怕子元哥动真格。”
郑珈被他吵的头疼:“我都不急,你替我紧张什么?”
郑珏漂亮的水眸中闪过一缕算计:“防范于未然,若我出面引诱高雪存,找个时机哄着她,破了她的身再将她弃之不顾,我看她还想拿什么攀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