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眼力。」那人笑道,「不过我这会儿已然不唱戏了。」
秦问川点点头:「瞅你装束我便知道了……你现如今在东府大奶奶房中作丫鬟?」
十二戏子被贾府采买来後,过了一两年光景,宫内忽有老太妃薨逝了,有爵之家一年不得筵乐。戏子们不用唱戏,有家的便回了家,没家人来领或是不愿意回家的,便被分去各房做了丫鬟。
她们哪还有家呢?回了家也是被父母兄弟再度转卖。
於是愿意离开的仅有四人。
茄官正是被分到尤氏房中的那位。
茄官缓缓点着头,忽然浑身一颤,叫了声「不好」:「同你们说着说着便忘了正经事儿了。我原没有坏心,只是快下雨了,不能再呆在外头了,须得去西南角的厢房避一避。我装寒辜原是为引你们过去的。」
「为什麽下雨了就不能在外头呢?」秦问川挑了一下眉。
茄官像是有些害怕,瑟缩了一下,目光飘忽不定地往远处飞:「我说不好,反正……一下雨就会死人。」
「那寒辜呢?」
「正在那厢房内。」
说话间,二人一鬼已然到了西南角的厢房前。小姑娘上前去叩门,秦问川就这麽抱着胳膊倚在廊柱上。
「进麽?」淮南月轻声问。
「进呗。」秦问川朝她wink了一下,「有我在呢,死不了,别怕啊。」
淮南月默然片刻,揉了揉太阳穴,问她:「有没有人说过你有点油。」
秦问川瞪大了眼,正想反驳几句,那门忽然开了。
俩人闭上嘴,转头朝门内看去,第一眼便瞧见了角落里坐着的寒辜。
以及屋子正中央在圆桌边围了一圈儿的六人。
她们都坐着,於是裙子没能盖到底,露出了脚尖。
脚尖都是反的。
一屋子鬼。
门口的动静不算轻,寒辜的脑袋却仍然垂在膝上。
没有任何反应。
茄官注意到秦问川和淮南月落在寒辜身上的视线,咯咯笑起来了:「她不愿意跟我来,我便把她打昏了。这也是为她好,万一下雨後她在外头死了怎麽办呢?」
秦问川挑了一下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听见身侧传来了一道熟悉而冷淡的声音——
「你又骗人。」淮南月说。
「嗯?」茄官似乎没明白。
淮南月背着手,抬脚往里走,走到寒辜身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姐们儿醒醒,别装了。」
「寒辜」缓缓抬起脑袋,而後她的脸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另一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