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娃做了个长梦,梦中他踏着月色离开了鹧鸪山,顺着山路向下,回到了溪口村中。
溪口村东边最大的房子成了他家,爹,娘,大哥,二哥,甚至还有小秀,全都在房子里等他,等他一起回去烤狍子肉吃。
梦里他不叫呆娃,而是换成了另一个名字,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他很喜欢,仿佛他天生就该叫这个名字。
他做了十四年呆娃,现在终于可以不做了。
呆娃开心极了,他学着梦里的家人一起开口。
“我叫…许”
说完一个许字,却好似喉咙被棉花塞住一般,无法再往外吐出半个字了。
呆娃咿咿呀呀地想要努力说出自己的名字来,但那团棉花却仿佛越来越大,压得他喉咙越来越紧,直到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涨红了脸,趴在地上想要将喉咙里的‘棉花’吐掉。
一家人围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给他拍背抚胸,不知道生了何事,直到呆娃终于感觉喉咙里一松,一口鲜血哇的一下吐在地上,顿感一阵轻松。
随后抬头一看,面前哪还有什么许家,哪有什么爹娘大哥,有的只是一间冰冷的墓室,和一名不知何时出现在墓室之中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罢了。
“你醒啦?”
乞丐见到呆娃醒转过来率先开口,而呆娃则只是呆呆地盯着乞丐,觉得他分外眼熟,心中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对方。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昏死之前的处境,连忙跳起来四处张望了一圈。
结果却没有瞧见半点云湘子和他那干枯尸的影子,只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现了一堆黑色灰烬,此时已经被微风吹散了大半。
“别找了,他已经彻底消失了。”
乞丐倚坐在距离呆娃不远处的那座青色巨鼎之上,一只脚搭在青鼎外沿,单手持着一个淡黄色酒葫芦,正有一口没一口地灌着。
而呆娃此时也才终于想起了乞丐的来历。
“你你不是!?”
他指着乞丐瞪大了眼睛惊讶开口,却被那猛然间纵身一跃从鼎上跳至呆娃身前的老乞丐一把甩开了指向他的手指。
“你什么你?没礼貌!你既已拜了我师弟云湘子为师,那便该称我一句师伯。”
呆娃既惊讶,又摸不着头脑,实在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只是挠着脑袋自言自语着。
“什么师伯?云湘子不是鬼怪吗?难不成你也是鬼怪?”
结果又被乞丐一掌拍在了额头上,痛得他往后一缩。
“看来你确是什么也不知道了,我那师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守口如瓶啊。”
乞丐慢步走到那堆黑灰边上,蹲下来扒拉两下,结果在黑灰中找出一粒青色圆珠来,擦干净以后塞入了怀中。
“好在还有这枚清风珠为证,我也能回去跟峰主交差了。”
而呆娃此时已经认出了乞丐正是两年前在槐溪镇大街上用那张黄色符纸骗了他一枚铜板的那人。
他连忙伸手往怀中一探,想要拿出那张被自己贴身收藏了两年之久的黄色符纸来和乞丐对峙一番,却摸到怀中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黄色符纸。
“啊?那张符纸呢?”
呆娃惊讶之际不由得失声脱口而出,乞丐闻言顿时嘿嘿一笑。
“怎么,你终于想起我来了?不过那符纸你倒是不必再找了。”
说着指向地面上几点黄色灰烬。
“昨晚已经自行触,将那云湘子化为飞灰了,不然你以为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呆娃此时才想起自己昨晚将晕未晕之际,似乎确实是看到自己怀中飞出去一团黄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