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西因缓慢地眨了下眼。
彼时他并未注意过是否有路人途经。
但有个人或许知晓。
厉原北对于记录他日常生活的一点一滴存在执念,总是要拍这个拍那个,录这个录那个,内存卡满了还要放到保险箱里锁起来,比事涉千亿的机密文件还上心百倍。
当年这一段应当也留存了下来,颜西因决定寻个机会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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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西因反复看了几遍《软禁玫瑰》的编舞视频中自己的其他part,发觉需要自己做动作或走位时,通常伴随与其余练习生的眼神交汇或肢体接触。
这些肢体接触并不过分,仅是后背贴后背,或搭个手臂之类。
但仍不难看出编舞很注重练习生们之间的化学反应。
选曲时,颜西因抽出的《软禁玫瑰》二组第一位成员成正燮也属于A班,纯正帅气型男,在选择队友时面露难色。
——面前一众同期看起来只能和自己去健身房举铁比谁卧推做得多,若论化学反应,则几乎为零。
是以到导师指导之时,一二两组齐聚练习室,成正燮便提出想修改编舞。
若说原编舞是成员之间身临其境、“玫瑰”呈现为一系列似有若无暧昧的互动,那他便想将舞蹈关注点改为向外——“玫瑰”呈现为七个人的想象或回忆。
情感基调是反复幻梦的折磨、无处再会的痛苦、悲喜交加的煎熬。
换个赛道是条不错的破局之策。
互动干巴巴的不如干脆去掉,否则相形见绌时结果会更加惨烈。
但组合对决的主旨正在于两个小组表演同样的内容来决出高下,因此他们想修改舞蹈风格,至少要经过一组的同意。
祁同离便转向一组这七个人,问道:“西因,你觉得呢?”
颜西因尚未开口,成正燮便再度笑道:“不然让一组把西因分给我们,我们也就不改了。”
周既权闻言也随即笑道:“西因选队友的时候又没选你们。”
话语里夹枪带棒、互不相让,可两边都笑得和谐友善,倒也能解释成只是玩笑互怼。
颜西因与周围六人交换了下眼神,道:“老师,我们没有意见。”
“好,那今天正燮这组不用表演,离公演也没有多久,尽快把编舞改好吧,”旁边舞蹈导师林苓咏颔首,道,“一组来过一遍。”
这才选曲第二天,要求并不会太高,组内七人做出个未来可期的雏形便可以过关。
昨日集合练习时,陆再思作为队长,也是这样和队友们商量的,先从记住歌词、走位和动作开始。
他们划分每个人的部分时,也注意扬长避短——高音与难做的动作分别交给擅长此道的练习生,倘或是需要齐舞的部分较难,便将dance为弱项的练习生尽量安排在队形中的后一排,由前排略作遮挡。
在导师来之前他们还一起捋了一遍,这一遍里七人的走位已经不会撞车,歌词和动作保证整体流畅,有少部分记不住或不熟练的,但无伤大雅,余下的时间足够巩固。
然而大概是面对导师与内部排练的心态和压力存在差距,除了316宿舍的四个人,其余三人的表现相比上一次明显打了折扣。
已经记住的歌词会遗忘,能上去的高音会发虚。
尤其是夏亦扬。
表演过程中他和颜西因撞了两次走位,还有两个八拍的动作和歌词完全忘记,杵在原地显得有些突兀。
莫说林苓咏,便是仅负责声乐的祁同离都渐渐面色凝重。
“亦扬好像比较吃力,宇泰和君冕的动作也出了问题,”林苓咏语气温和道,“目前还在练习初期,来得及补救。”
“但是大家要了解,”她面色与语调陡然郑重,道,“公演的时候有一千位大众制作人现场投票,她们才是有资格验收你们最终成果的人,还有比现在多上数倍的摄像机,届时你们面对的压力和今天不是一个层级。”
“那天如果能完成一次出色的舞台,就是知耻而后勇,反之的后果……你们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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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离开之后,夏亦扬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消沉情绪。
并且在接下来的练习过程中,他仿佛真的“知耻而后勇”,练得格外卖力,连中间几个十分钟休息时间他都在跟着视频温习。
“看什么呢。”
蔺君冕把颜西因的脑袋扳向自己,道:“小玫瑰,你看我这两个动作怎么总是衔接不上。”
颜西因帮他纠正了下发力方式,同时道:“我在看夏亦扬。”
“他怎么了?”蔺君冕攥住了颜西因的袖口,道,“你再帮我看看,我做这个跳起踢腿怎么效果这么怪。”
舞蹈动作的美观性灵活性于蔺君冕而言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他问题一个接一个,颜西因完全被绑住。
从此刻到今日练习结束,他再也没有空隙可以再次谈到夏亦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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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有几间练习室仍然灯火通明。
颜西因推开他们今日待过那一间的门,对上青年愕然的眼神。
夏亦扬问道:“小玫瑰……你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