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对不起啊!您瞅瞅,这牛老车破,实在是走不动了!”赶车老汉一脸愧疚,不住拱手致歉。
家丁一瞅,这车确实破的可以——车轮都歪歪扭扭,快要散架。“那也不能停这儿,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家丁喝道。
老汉央求再三,家丁顿时来了火气:“再不走,我可找人替你走了!”
说着又喊来俩家丁,一人在前牵牛,另两人在后面推车,想一下弄走了事;谁承想,大伙稍一用力,车厢板就杵到地上,一只车轮滚了出去。
“你们毁我的车!”老汉急了,揪住推车的两人就不撒手。那两人奋力撕扯,却始终挣不脱,于是情急中大叫:“快去找伍大人!”前头牵牛的家丁,立即跑回府中。
不一会儿,伍保小跑着出来。见眼前老汉须髯皆白,料也生活不易,不如赔些钱了事,少生摩擦。“这样吧,五两银子,赔你的车钱。”
哪想老汉分文不要,只是有个条件:“帮我把车上的货,卸下来。”
“可以啊!原来是通情达理之人。”伍保暗道:“刚才差点小瞧了老汉。”立刻唤来几个家丁,围到车前就要往下搬。
“慢!”老汉用手一挡:“就这俩麻包,哪需这么多人?不嫌丢人!”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动手。其实每个麻包分量不小,若非五六个人合力,恐怕谁也抬不动。
伍保心里一笑:“原来是在这为难我!”当下冷笑着捋起袖,露出一双***粗臂,赳赳走到车前。
“他自己能行吗?”一旁有家丁小声道。
另一家丁赶紧用手掐他,偷偷挤眼道:“别看他出身马夫,力量却是百里挑一;心里没些底气,自然不敢上前。”
可惜这话,说得太早。
伍保努力半天,麻包却纹丝未动!面红耳赤地退下,自己一时恍然不知所措。郁闷间,恰逢丙山将军来府。伍保如获至宝,立刻求他下马,一番解释后,就请到了车前。
“里面何物?”丙山问。
“稷谷。”伍保回道。
“这有何难!”丙山把肚儿一挺,往手里啐口唾沫。只见他马步扎稳,凝神聚力,“嗨——”,一只麻包应声而起!他摇晃着侧挪几步,双手一松,便把货卸在地上。
“好——”,家丁们高声喝彩,引来不少行人驻足。
伍保赶紧找人搬来椅子,递上茶水,又是捶背,又是拭汗。待其喘息稍定,切切地央求他将另一只麻包卸下。
丙山重又振作,来到车前。另一只麻包刚一上身,忽然吃惊地问:“里面何物?”他凸着眼问伍保。
伍保顿时怔住,迷茫地又瞅老汉。
只见老汉漫不经心道:“土!”
“啥?土?”伍保不免有些生气:“好好的装恁些土干啥?”
丙山听到这,气得几乎要咬碎牙齿!可千钧分量在身,不比那铜鼎拖在地上——此刻他马步晃得厉害,正欲上不得欲下不能时,陡然间支撑不住,一下被压垮在地上;待家丁们七手八脚帮挪开麻包,已经口吐鲜血,气息奄奄。
伍保摇头叹惜道:“仗还没打,就折损一员大将。”
“都跟没吃饱饭似的!”老汉不屑地摇头:“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一只胳臂夹起车上的麻包,另一只胳臂夹起地上的麻包,轻快利落地一遭堆放到府门前的台阶上。
“好神力!”路人齐声喝彩。
丙山在俩家丁搀扶下微微坐起,茫然地瞅着他问:“你——究竟是何人?”
“俺就是一种地的!”老汉拾掇着车子,毫不理他,喃喃自语道:“稷谷、土,谁能负其重?唯普通百姓耳!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不如弃剑拾犁,回家种地,岂不逍遥自在?”
丙山满脸通红,羞愧万分,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老汉拾回车轮,把车修好,便头也不回地驾车离开;只剩下伍保等人,久久呆立在原地。
等军师和炎烈将军回来,已近中午。听完伍保讲述,两人顿感蹊跷。
“稷谷倒也罢了,可无缘无故,为何要拉一包土?”炎烈始终无法理解。
“稷谷、土,谁能负其重?唯普通百姓耳!”军师反复叨念这话,觉得里面有文章。“稷谷与土——社稷与江山?”他忽然眼睛一亮:“莫非那人在暗指国家?”再一琢磨后面几句,立即恍然大悟——这些话表面冲着丙山,实际上是说给侯爷听的!
听军师仔细地解释一番,炎烈愤怒捶掌道:“此乃朝廷奸细,特来惑乱我军心!”
军师感到事态严重,立即去禀报侯爷。
伍云召正给父母上香,听完事情经过,当即沉下脸道:“应该是他,该来的还是来了!”
“谁?”军师有些迷惑。
“天宝大将——宇文成都。”伍云召深知他的能耐,凭那人展示出的本领,定然不会错。
“扮成老汉?冒那么的大风险潜入城中?!”军师始终不解。
“就是为了跟我说那些话。”伍云召深叹口气:“他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劝降的。”
“劝降?”
“就是劝降!”伍云召点头道:“国家如果乱了,承受痛苦的必然是百姓。他在提醒我以江山社稷为重,莫使百姓受苦。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伍家满门冤魂,难道就这么算了?!”
“是,大隋兵多将广,凭我一人之力,确实似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可我想弃剑拾犁,回家种地,朝廷会放过我吗!?”伍云召悲愤地道。
“若能将宇文成都除掉,或许可以化险为夷。”军师道。
伍云召摇摇头:“想杀他谈何容易,‘天宝大将’可不是白封的!”
“只要能防住他的兵器,估计就有机会!”军师出主意。
“凤翅镏金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