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裕急忙垂眸,心尖像是被羽毛清浅地拂过,不停地发着颤。
该死,还真是悸动得要命。
但多年後,他总会臭骂那无厘头的赌约和蠢笨白痴的自己,若他并未扮作女相偷跑至後花园,那他也不会一步步地踏上不归路。
可人总是矛盾的,他时常又会庆幸那夜与虞辛的相遇。
让他能在心死如灰时还能复刻那明亮温和的瞬间,靠着浅薄又微末的回忆茍活于世。
月色之美好,便如之後他们二人互通书信後,他言语中包藏的隐晦爱意——
那日赴宴,我瞧着你酩酊大醉,眼角眉梢的笑意惊醒了後园的一片海棠。
不过思绪回转之际,再看向镜面时,他却有些惶恐。
镜中那人如今又是谁?
直到门外忽然传来喧嚣的吵闹声,他这才彻底回了神。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三位公子莫要为难小的。”
“别拿腔拿调地装无辜,吾今日就是来带走小裕的!”
“公子,刀剑无眼,若无意伤了几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吾今日还偏生要带走小裕,看你能奈我何!”
楚裕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头的不安和沉郁被一点点驱散。
是白兰他们。
“等等,公子口中小裕为何人?这屋里住着的乃是十二花魁之一的舞娘。。。。。。”
之後的交谈声渐渐弱了下来,他急忙起身走向门边,用力一拉。
门纹丝未动。
思及什麽,他抵在门边的手隐隐发颤,指骨泛着白。
是了,他差点忘记每次惹怒楚渊,後者会将他关起来。
美其名曰:反省。
他本想大声呼救,可浸在骨子里的王室颜面桎梏住了他。
终究。。。。。。不能失了基本的礼仪,若是被外人看到他这副打扮,指指点点也就算了,若是被散播至街巷。。。。。。免不了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实在是有些累,也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半晌,喧闹声消散,死一般的静寂。
意识到什麽的楚渊倚着门缓缓滑落,坐倒在地时眼神有些许失焦。
那年宫宴结束,他被色欲熏心的老皇帝秘密安排入皇城,圈禁後夜夜凌-辱。
後来,楚渊谋反,将他救了出来,他本以为是解脱,欢天喜地,不料又陷入了另一个泥潭。
他这被容貌束缚的一生啊,犹如被裹在巨大坚硬的茧中。
破不开,亦逃不了。。。。。。
“小裕,我们来救你了。”
隔着门,一道被压低的声音传来。
这次楚裕再顾不上什麽举止得当,连忙起身趴在门边回应:“白兰,我在里面。”
白兰听到微弱的应答声,偏头朝身旁二人急切地道:“小裕在这里面!”
秋灵籁垂眸,指尖仍旧勾绕着白扶灵发丝,动作缱绻,声音平静:“好,知道了。”
知道。。。。。。了?
白兰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
他虽能掌控一方花草之荣衰,可肉身却不堪一击,所以此刻他无能为力,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白扶灵与秋灵籁。
白扶灵抿唇,眉头微蹙,心中百感交集。
按照约定,他要杀了楚裕。
察觉到周遭静了几息,秋灵籁又淡声补了句:“让他离门远一点,我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话音刚落,他就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