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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第17章

季星河的话跟电视里的背景音一样没有停，他像在说一件无关轻重的事情：“现在有了。”

孙香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回应。她一面希望季星河口中的对象是个女生，一面又不愿不忍是个女生。

季星河把这个沉默当做从前心照不宣的延续，他看向电视屏幕上不断变换的字幕，走马灯一样的在他眼前过了一遍。

季星河什麽也没听进去也没看进去，手机在到家前就静了音，刚刚贴着他的腿震动了好几下，不知道闻人钰给他发了什麽消息。

季星河想起那一个个吻，最後是闻人钰那双浅茶色的眼睛，还有一句句“可以吗”的询问。

闻人钰对他的情绪变化很敏感，看着他时像一只收起爪牙的小动物，明明尾巴和双眼都抑制不住地表达着想靠近的意愿，却总安分守己地停在季星河划的界限外，只等季星河出去。

包括季星河不想出现在他和文婷的视屏通话里，包括季星河把他送到电梯口却不上去，也包括季星河拒绝他来自己家，还有四年前得到的一句恶心。

闻人钰只问可不可以，要不要，不问原因，除了季星河本身之外，他不执着回应，似乎不会伤心。

他只说喜欢你所以考来了这个学校，喜欢你才吃醋。他不说父亲因为同性与母亲离婚，不说在无助混乱的时候最亲近爱慕的哥哥说“恶心”，不说打了唇钉又摘，也不说这一路如何走来。

他庆幸再次相遇。

季星河以前觉得跟孙香那麽稀里糊涂地蒙混过去就算了，两个人都不妥协，各自石头上垫毯子，凑合着过。

但他突然不愿意过这种日子了，不想在跟闻人钰谈恋爱牵完手接完吻，回到家面对孙香是不是交女朋友或有对象的提问时，违心地回答不是，没有。然後遮遮掩掩地看消息，打电话。

季星河吸了一小口气，按停了电视回答了孙香没问出口的问题：“妈，如果你接受不了，就当我无性恋丶丁克阳痿，或者别的什麽都好，以後不问了好吗。”

沙发上许久没有动静，季星河没有回头去看孙香的表情，那个沙发，说实话他不喜欢，这个位置他也不喜欢。

他和孙香唯二关于性向的交锋都在这破地方。

好一会儿，卡在茶几和沙发中间，季星河腿都有点麻了，孙香叹了口气，不是那种明显的形式，无声地，缓慢的，不想让季星河察觉的。

“你决定就行，妈妈是古板的长辈，自己这大半辈子也没过明白，我不……喜欢你爸，可能之前是爱过的，现在不知道，但能肯定只有不喜欢。我也不知道怎麽说，之前是妈妈不对，你去过自己的生活吧。”孙香的声音很轻，不像她平时那麽中气十足。

季星河被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有些茫然，他之前想过孙香相通这件事，这一下子实现了反而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妈，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你跟我爸要是真过不下去了，可以离婚，不用为了我凑合，就算为了我我也长大了。”季星河这次回了头。

孙香很缓慢地摇了一下头：“之前没离现在不想折腾了，等我退休找个老年大学上，画画跳舞旅旅游，离不离婚不重要。”

季星河应了一声：“也行，我给你交学费。”

“不用，我有退休金，工资也攒了不少，学费都从你爸兜里掏的，养你他不出力总得出钱吧，你攒攒钱自己养老……”接受季星河摊牌的那个节点孙香很难受，但情绪好像一条中间淤堵的小河一下被疏通了，那些常年累月规避的问题虽然没有解决，但是可以拿一些出来说，像真正血缘极近的亲人那样交谈。

季星河安安静静地听她说那些关于下半段人生的计划，偶尔回应几句，聊到最後他把碗收了去厨房：“妈，我爸那边我自己跟他说。”

孙香往那边看了一眼，家里开着空调，季星河穿着灰色的居家服，肩膀宽而利落。孙香意识到这是他儿子，很小的的时候就用小肩膀担过男人的责任，支撑过她一次。

“我先跟他说说吧，你妈好歹是医生，专业知识丰富。”孙香说了一半忽然想到了什麽，“那什麽，星河，你……对象给你看过体检报告吗？”

季星河把水流调小了一点，跟着有点尴尬：“谁没事会看这个。”

隔了一会儿孙香应该是措辞过了：“我院里生殖科和传染病科挺多案例，不管男女谈恋爱最好都看看报告，昨天就有小姑娘，只交过一个男朋友就染上hiv了。”

“妈，他不会的。”

“那小姑娘也这麽说的，一模一样，真要过下去就看看，心里有底，再说这体检多正常，你给带我院里来，就说你认识院里的人，免费，你俩一起查，钱妈给出了。”孙香对这个倒是很坚持。

季星河心想别人还行，闻人钰带去她妈得吓得心律失常含混说：“行，我先买个试纸给他测测，体检再说吧。”

“嗯，你也注意点，不会怀孕措施还是要做的。”越说道最後越顺畅，涉及到专业领域孙香也不尴尬了，难得母子两个小敞心扉，她恨不得把季星河青春期漏教的东西全补上。

等各自回了房，季星河才有空掏出手机看消息。

闻人钰拍了张大床，说：好孤单，我们离得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