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河後悔了,来什麽香山,不如呆公寓。
闻人钰那边又响动起来,季星河以为他是把东西往回收,秋风里忽然多了丝薄荷的味道。
“我帮你贴。”闭着眼闻人钰的声音比平时清晰,可能是离得近,说话时的震颤都轻易传到了季星河这里。
闻人钰热烫的手指轻轻拨开季星河的耳後的头发,在季星河没反应过来时贴上了晕车贴。
而後他仗着自己高,站起来左手扶着季星河的靠背,躬身用右手的无名指和中指扫开季星河另一边的碎发,把事先粘在食指上的晕车贴贴了上去。
季星河中途睁开了眼,他不太适应这种有点亲昵的细致接触,但也没有出言阻止。
车开了一个半小时,晕车贴在二十分钟後起了效果,闻人钰见季星河的脸色逐渐好转,没再打扰他闭目养神,找着季星河动作的空档悬着手在他两只手腕里侧各补了一贴。
季星河能脑补出他时刻注意着自己然後找准时机把东西往他手上粘的样子。不可控制地心软了一下,怎麽说呢,除去他高中时那段不太美妙的传言,至少在跟自己的相处中闻人钰没有什麽大过错。
山顶比山下温度低些,有太阳时差别不大,季星河把闻人钰放在外面,自己拿着钥匙把行李放进了小木屋里。
老板很实诚,说小木屋就是小木屋,从外面看就是一个锐角三角形,削尖的顶,季星河进去想要站直只能沿着屋脊中间线走,床不大,一米二宽,一米九长,挨着後面的墙摆,床头的窗户外是正在落叶的林子,树干上缠着爬藤植物。
正面那面墙是纯玻璃的,边上挂着厚窗帘。
灯光是温馨的橘黄色,狭小的空间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不算那个破大巴,季星河很喜欢这间小木屋。
木头特有的味道让他想到了奶奶家贴着他的画的阁楼。
闻人钰在外面没等多久,季星河跟他一起进了大些的木亭子,这会儿人已经来齐了,童稚欣挥着手招呼他两:“中午将就吃了,点些菜填填肚子,下午烧烤,竹筒饭,晚上天冷我们挪窝去那间大木屋玩里玩,有ps和狼人杀之类的,啊,还有吉他。”
空的两个位置刚好是连着留给他两,季星河坐完车没什麽胃口,扫码点了个去酱的汉堡,闻人钰点了意面和关东煮。
亭子外偶尔有不知名的叶子被吹进来,远处的云擦着山头掠过,童稚欣突然哎了一声:“拍照拍照,我给忘记了,不要露脸的自己挡一挡啊。”
季星河下意识地往边上瞥了一眼,闻人钰顶着一头被人问过好几次的黑发朝他笑了一下。
童稚欣飞快地掏出一个三脚支架,拉长固定连蓝牙一条龙,调好角度後坐会位置上说:“三二一。”
季星河习惯低头,闻人钰习惯没表情地看镜头,童稚欣拍了几张都觉得差点意思,宁瑞荣计上心头提议道:“哎,两两比心留一张吧。”
这次六男六女里有两对情侣,两对努力中,还有两男两女没着落,宁瑞荣就是在努力中的那个。
两对情侣先比好了心,宁瑞荣黏着童稚欣另一个男生也缠着女生凑了两对。
剩下季星河闻人钰和两个有点儿跃跃欲试的女孩子。
季星河擡起手臂弯了个勾,肩膀顶了闻人钰一下示意。举着手臂比心再低头就很奇怪,季星河这次脸朝着摄像头,没有学女生拿手挡脸,馀光里闻人钰倒是笑了,像吃着了蜜的蝴蝶,灿烂得明晃晃,季星河的心情好像也灿烂了一些。
下午刮起了风天一下阴沉了下来,烧烤吃得七七八八大家一起转了场,大木屋里铺着厚地毯,有人捣鼓着电脑在投影上放猫和老鼠当背景音。
吉他,ps桌游都吵吵闹闹地轮了个遍,最後宁瑞荣挪了个落地灯放在地毯中间,外边下起了雨,透过玻璃墙能看见山顶上零落的灯光,像灯塔一样。
“不早了来个老项目收工?真心话大冒险,投票表决。”宁瑞荣刷地举起了手,接着是两对努力中的情侣丶落单女生丶另一对情侣和童稚欣。
等所有目光都聚集到季星河和闻人钰身上,两人被迫心甘情愿地投了赞成票。
“全票通过,看来大家都很想玩,那选择隐瞒真心话和拒绝大冒险的代价要定一下。”宁瑞荣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找到一个麦克风,两大瓶冰可乐和杯子,还有便利贴。
“都是自己人就良心一点,隐瞒真心话就在便利贴上写嘴硬的男人或嘴硬的女人五个字贴脸上拍照发朋友圈或者大声说我爱你,拒绝大冒险可以选择当小夜莺给大夥儿高歌一曲或者一口气喝一杯可乐。反对的举手。”宁瑞荣馊主意很多。
没人反对,这次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有分寸。
大家围坐着,季星河盘着腿盯着中间的玻璃瓶看,明明是给小情侣们搭的场,瓶口偏偏滴溜溜地指向他。
“快转。”气氛火热,所有人都放下了手机,季星河上前拨了下瓶子让它转起来。
透明的玻璃瓶晃了三圈,最後指着闻人钰停下。
“快问他喜欢谁。”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一圈人哇哦哇哦鬼叫了起来。
闻人钰在吵闹声里安安静静地望着季星河,浅色的瞳仁像琉璃灯一样,映着季星河的身影:“星河,要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