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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

周一，李豫在办公楼见到谈笑风生的章副院长和刘副院长。她站在一旁与两位老师打招呼，刘副院长还笑着对她说，“小李呀，上周是我考虑不周，害你担惊受怕。後来还是老章狠狠批评了我，现在没事啦，安心工作哈。”

说完，两位副院长勾肩搭背一同离去，留下李豫独自迷茫。如果不是曹衍告诉过她，这两个人还在为院长位置斗得你死我活，她一定觉得这两位老师是毫无芥蒂的好兄弟。她的确不太理解学院的政治生态。作为被风暴波及到的自己，花了整整一周才从大起大落甚至自我怀疑的情绪中走出来，而煽动风暴的人却一个赛一个平静。

这让她想起唐宋以前叮嘱的那句话，「在职场上忍辱是大胸怀」。她还是需要时间来修炼。

李豫站在原地缓慢地深吸气，又自然地将体内的空气呼出，如此循环几次直到自己平复下来。她转身上楼回办公室继续工作，文章早日写出来，职称能够升上去，这样在风暴中才能站得更稳当。

这周她除了周二上午上课外，其他时间都在办公室写文章。唐宋为了赶实验进度，依然保持着上周的加班节奏。俩人谁也没有再开口提醒对方注意休息。他们工作日的进度都不错，从而迎来了各自无压力的周末。

唐宋和爸妈一起回的甬城，爷爷向他炫耀昨晚和他姑姑姑父玩儿斗地主，自己连做六庄的胜利故事。

姑父在旁边对唐宋说，你爸爸你二叔姑姑和我，小的时候都跟你爷爷学过纸牌。那时候他们长辈担心小孩子夏天跑水边玩水出事故，买了扑克牌，教我们斗地主丶跑得快丶双升级……这麽多年过去，我和你姑姑在打牌上面还是没有出师。

奶奶听到後说，过两年师傅和徒弟要调换位置咯，到时候你们别嫌你爸笨。

爷爷梗着脖子表示不服气，即便记忆不好赢自家姑娘和姑爷还是绰绰有馀。

奶奶笑话他，自家姑娘和姑爷一直让着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水平高超呢。

姑姑和姑父听完後，异口同声向爷爷表态，没有的事儿，昨晚的确是我们水平不行。

爷爷显然不怎麽相信他俩，招手让自己的两个徒弟继续陪自己玩一会儿。

唐宋围观了全程，老人家面对即将到来的疾病的心态比他这个晚辈好。

在爷爷和徒弟们斗牌时，唐宋凑到奶奶身旁，和她说起悄悄话。他中秋假期回甬城那次，傅从玉发他的李豫照片被奶奶看到过，祖孙二人眼神交汇，继续交换着小秘密。

他告诉奶奶，李豫虽然嘴上说不喜欢做饭，却给他做过意大利面丶葱油拌面丶螃蟹炒年糕丶葱油蚕豆丶蒸排骨……并且每一道菜的味道都刚刚合他的胃口。他也向爸爸学了几道甬城菜，打算下次做给姑娘吃。他还和奶奶说，姑娘说啦，过阵子和他一起来甬城看望爷爷奶奶。

奶奶握着他的手保证道，我先保密，到时候给你爷爷一个惊喜。

说完，还不忘叮嘱他，“你爸的菜做得还成，你多学着点。人家小姑娘不爱进厨房，你可以进得勤快些。需要菜谱的话，给我电话，我远程指导你做。咱们家的男孩子追姑娘，都是靠真心和诚意。你爸当年从部队转业到江城，全靠一手好厨艺才让你妈妈点头的。你二叔手艺差一点，先不提他。你姑父以前为了追你小姑，没少来咱们家竈台偷师。当然，他住得实在是太近了，门对门的，一擡脚就来了。

小宋，无论是谈感情还是过日子，记住都是真心换真心。

……

转眼间，我的大孙也快要成家立业。”奶奶的话还有後半句，我和你爷爷也老啦。她没有说出口，唐宋却听懂了。

李豫周六这天带着老李逛街，给他添置一套秋装和一双鞋子，也如约带他来吃好吃的馆子。

老李问她，“周末你手机一直不响，你男朋友在加班？”

“嗯。他周末有事儿。”李豫敷衍得点着头。

他啃着猪脚陷入沉思，过去一周经常这样。自家女儿没有化妆，没有添置时尚款式的衣服，就连发型也完全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

他在思索年青人谈恋爱应有的样子，应该是激动的，应该像爆炸那样浓烈。他虽然与前妻伍琳是相亲认识的，他们相处的那段时间，伍琳会换口红，会烫头发，会买新衣服。

李豫与她妈妈完全不一样，或者说，李豫和恋爱中的年青人都不太一样。尤其是今天，他们散步逛街吃饭，整整六个小时，她没有看过一次手机。这让他有些疑惑，她谈的是哪门子恋爱呀。

老李觉得这样不成，他发消息问伍琳，女孩子谈恋爱是不是应该做个头发，化个妆什麽的？

伍琳很快回复他，一般都会的。

老李得到与自己看法一致的回复後，便暗自做了个决定。他收起手机，催促李豫快些吃饭，一会儿他们还要去其他地方。

饭後，老李把女儿带到家附近一家人气很旺的美发店，对理发师说，我家姑娘要烫头发，你看看她适合什麽造型。

在老李和理发师的双重游说下，她闻着理发店里各种化学制剂味道，开始晕头转向，任由理发师摆弄起自己的头发。最後，他们两人商量好造型，才想起来征求她的意见。

她拿着造型图册，稍微恢复些神智，提出三点要求，不染色不要刘海不要羊羔卷，其他随理发师发挥。

当小助理开始往她头上涂抹药水时，李豫问老李，“爸，怎麽突发奇想让我换发型呢？”

“你不是恋爱了吗？恋爱换个发型，会有好心情。”

李豫无奈地笑起来，“我心情挺好的。”

“那就让心情更好一些。”

老李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心理活动说出来，“我看你下午一直没有看手机的意识。虽然他有事情在忙，但是恋爱里的人都会期待消息的。”

他从吃饭到现在的举动，有了解释。老李觉得对方不给自己发消息以及自己不期待消息的行为很异常。所以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帮助自己换个心情。

“嗨，你就因为这事儿发愁呀。我们事先说好的，今天他陪家人，我陪您，期间不要分神看手机。”李豫扭头看向老李，颇为无奈地说，“我们在学校可以见面，晚上也会通话。今儿真的是提前约定好的。您就瞎想。”

老李这才知道自己弄了个乌龙，“好，算我瞎想了。不过，换个发型总归是件开心的事情。”

李豫也在反省自己对父亲先前的态度太敷衍。上周自己抛下一句话，「他也是今年回江大教书的，人挺好的，工作能力也强」，告知老李自己处对象。今天面对他的疑惑，又是简单回复一句，他有事儿。

她等小哥涂完药水罩上蒸汽烫发机後，对老李说，“爸，我上周告诉您我处对象，一方面是您之前一直担忧我，也是因为我不想每次出门约会时找借口骗您。不成想害您更加担心。以後您再问我感情的问题，我会尽可能解释清楚，您看行不？”

“真的？”老李惊讶地瞪大双眼。

他想过要尊重女儿隐私，不过他更担忧她遇到坏人怎麽办，在感情里受伤了怎麽办。不然，他也不会夜里睡不踏实，一周内联系前妻两次来咨询女孩儿恋爱中的问题。伍琳走後，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李豫。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一直想如果自己可以预知未来的话，一定不会在结婚後立刻要孩子。随着抚养李豫时间越长，他又觉得自己真能预知未来，还是会自私的选择要孩子，不然他去哪儿找女儿。

李豫说，“仅限我能回答的。”

老李就当她已经同意，开始向外抛问题，“他哪儿的人？对你好吗？你们怎麽认识的？他性格如何？他家几口人？还有他叫什麽？”问题抛到一半，还不忘叮嘱，“性格古怪的，脾气暴躁的，咱们可不能处。”

她一下子就绷不住，鼻头一酸，居然开始掉眼泪。旁边的老李也停了下来，拿着纸巾帮她擦眼泪。李豫觉得自己越大越感性，回国後三个多月已经抹了三次眼泪。

她接过纸巾，含着泪眼笑起来，声音中还带着淡淡的鼻音和沙哑，“爸，他叫什麽现在不能说。其他的问题，我慢慢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