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在京都女眷当中,横行多年,而今居然让一个小辈,黄毛丫头,一句话烈得回不了神。
不待程夫人回话,桑钰嫣朝门外大喊,
“既是退亲,也没得在请夫人入门的道理,家中有些忙乱,就在此,请左右做个见证,我桑府二
姑娘,自知能定下婚约,实是高攀崔二公子,而今幡然悔悟。往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至于草贴子丶细站子什麽的,烦请夫人放下,我自行处理。府上这年多送来的各项节礼,我稍後使人送还
如此这般,不禀明父母,不告知长辈,自顾自退了亲。一时之间,坊间传闻来得比桑桑当日之事更甚。
念及此,戚夫人差点咬碎後槽牙,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却也不好再说,笑盈盈道:“既是如此,这请期之事,往後再提也不迟。不过我今儿来,是想要瞧瞧桑桑,她如今可是好些了?上次送来的山参,可还能使?”说着,褚夫人领着一行人,到得桑桑国房。
层层叠叠的帐幔之下,桑桑沉沉埋在被褥当中,水红色福字纹被面,为姑娘路显苍白的面色,添上一丝红润。她而今沉睡,安详。
令戚夫人很是心酸。这是她打小就见过的姑娘,小时候还闹着要吃桂花糕,从来生机勃勃,笑意满满,何曾有过这般模样。
略略瞧了瞧,就见姑娘神色不安,眉心微蹙,像是有些疼,偏了偏头。
屋内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少女墨发绕在枕头上的窸窸窣家之声,
戚夫人双眼发酸,低头拭泪,悄然出门。
甫一出门,在廊下瞧见纪明。他一双眼,直直往里看去,不过是碍于末能得允,不便入门罢了。
戚夫人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转头见跟出来的褚夫人,清了清嗓子,问道:“让他们两说说话,可是能行?”
褚夫人点头,纪明飞奔入内。
此刻,恰逢桑桑醒来,
一睁眼,就见纪明奔袭而来的身影,她笑道:“明哥哥,你来了?”说着,拍拍床沿,示意纪明坐下。
纪明也不讲究,顺势坐下,还俯身上前,替人掖被角。
桑沉焉大笑,“你不正经。”
纪明掖被角的手一顿,“如何不正经了,我可是在照顾你。
“也不知我这伤口,是因谁才落下的,明哥哥这话,说得委实不好听。
“想听什麽好听的?”纪明直起上身,撩开一侧帘子,让透过窗扉的暖阳,星星点点落在被褥之上,
“这你还问我,先生这般聪慧,能不知道麽。”桑沉焉狡黠一笑。
“圣人之言,可是不讲这些。”纪明道。
桑沉焉偏头瞅他一眼,“哎,也不知那次大相国寺,谁跟人姑娘在千层林说话。有说有笑,我瞧那姑娘可是欢喜得很呢。先生怎不会说话了。
“如何能一样,大相国寺一行,是为了替你开脱,是祸水东引,是我的错,如何还能让姑娘不开心。
“先生已不再是我的先生了。先生而今行事,愈发不君子。
纪明轻笑,“可是晚了!你阿爹阿娘方才,都应下你我亲事,想反悔,再是没有可能。
定了哪日?”桑沉焉有些羞赧。
“你不是不答应麽?”纪明盯着她的眼睛,笑开。
桑沉焉能清晰地瞧见纪明眼中的自己,双颊如彤云,眼含秋水,
嘴角微扬。
脑中好似有浆糊一般,她小声道:“我又不是二姐,我没那等本事桑家二姑娘的本事,那可是大了去了,当着衆人的面儿,退亲呢
纪明上前将桑桑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搓了搓,“二姑娘,定然会遇到合适的郎君,你莫要怪罪自己。都是我的不好。待开年,定要寻摸个好儿郎,将二姑娘的亲事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