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玑却只是笑,眼眸里笑意深深。
棠袖脾气都要被笑没了。
算了。
侍疾侍疾,其实侍的哪里是疾,沈珠玑分明心中另有成算。
“我是想着,我尽心尽力侍奉皇後娘娘,倘若皇上知道我孝心,也能多看太子一眼。”见棠袖好像不气了,沈珠玑缓缓道,“我总要帮衬太子的。”
却并非对那个将她旧女儿遗忘了的男人抱有期望——
而是她为太子妻,她总要希望太子好过一点,她便也能跟着好过一点。
她与太子,乃至与整个东宫,早在她被选中的那天就已经死死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俨然不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夫妻同体就能解释清楚的,她和太子之间牵连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更不必说还有……
“据我所知,先前景阳宫的那位也病了。”
棠袖擡眼。
景阳宫,太子生母王皇贵妃的居所。
或者也可以说是,幽禁王皇贵妃的冷宫。
自打朱常洛被册立为太子,从景阳宫搬来慈庆宫,朱常洛与王皇贵妃已整整十年没见过面。
“我得到消息後,和太子说了,太子让我悄悄派人去景阳宫瞧瞧,看病得重不重。我也想若非怕皇上怪罪,便是侍疾也无妨。但我没派人,我不敢。”
“为什麽不敢?”
“我怀疑,景阳宫有皇贵妃的眼线。”
棠袖不语。
眼线啊……
冷宫如景阳宫,竟然也会有皇贵妃的眼线吗?
说到皇贵妃,沈珠玑敛起笑,眼神沉静,语气亦是平静。
她道:“万一叫皇贵妃知道太子未经允许就派人去景阳宫,太子又得遭殃。”
太子遭殃,即是她遭殃。
放眼历史上那麽多位太子,有哪位能像朱常洛这样?
有时沈珠玑也想,朱常洛是太子,一国储君,怎麽就能走到这个地步?
就因为厌恶都人出身的王皇贵妃,于是也厌恶王皇贵妃生的儿子。既如此,又为何封朱常洛为太子,坊间可都传的皇上最想立的是朱常洵,说朱常洵和皇贵妃既是子凭母贵也是母凭子贵,结果到头来,被立的是朱常洛,同吃同住十几年的是皇後,真不知道皇上心里到底怎麽想的。
棠袖也道:“皇上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准呢。”
沈珠玑目光幽幽,没再说了。
太子和太子妃都不敢去景阳宫,其馀人更不敢。
及至九月十三,王皇贵妃病危,太子才向皇帝请旨,前往景阳宫探望。
到景阳宫时,宫门紧闭不开,太子不得不找人拿了钥匙开锁,方才进入宫门内,见到王皇贵妃。
这一见太子方知,王皇贵妃早已瞎了。
哭瞎的。
瞎了双眼的王皇贵妃看不到太子,只能以手触摸太子身上的衣服,泪如雨下。
她泣道:“儿长大如此,我死何恨!”
太子大恸。
酉时,王皇贵妃气绝,遂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