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棠袖去浴室。
洗完澡,床也重新铺好,棠袖没等陈樾给她头发擦干就睡着了。
她睡了,陈樾却没立即睡。
他继续给她擦头发,若有所思。
她这次睡前……
没让吹灯。
一如陈樾说今年照例免了百官向皇帝朝贺的大朝会,赐宴也一并免了,命妇这边的却没免。
因而棠袖没睡多久就起来,今天正旦,万历三十七年第一天,她一年一度唯一一次会做全套侯夫人诰命服打扮的日子。
这次打扮比以往任何时候花费的时间都长。
棠袖觉得她脖子都僵了,才听流彩宛若天籁般的一句好了。
她睁眼,起身,七翟冠丶金凤簪,鸾凤霞帔丶云蟒金坠,端的是珠围翠绕流光溢彩,十二分的雍容与华贵。
这样的打扮,但凡身高长相气质等有一点点的不足,都会被完全凸显出来,幸而棠袖能撑得起这身,行走间更是禁步不晃裙裾不动,极其的端庄稳重。她是不爱守礼,但不代表她礼仪学得不好。
待丫鬟们再给披上斗篷,系上围脖,棠袖遗憾地看眼因为戴了翟冠而没法再戴的卧兔儿,简单收拾收拾便出发前往紫禁城。
因除夕夜下了雪,直到凌晨才停,宫人们尚未来得及清理紫禁城里的积雪,此刻朝阳映照着朱红宫墙上的皑皑白雪,重重宫阙殿宇的琉璃瓦反射出灿灿的金碧辉煌,命妇们行走其中,只觉这座有着近两百年历史的宫城无声彰显出一种古朴大气。
到了坤宁宫,等了不多时,太子妃先来了。
“参见太子妃。”
周围命妇向沈珠玑行礼,棠袖则趁机去到沈珠玑旁边,神情和动作俱都不能更自然地往沈珠玑手里塞了一个小油纸包。
沈珠玑并无意外。
她同样很自然地打开油纸包,里面果然是两块尚还温热着的小饼。
正巧命妇们都清楚江夏侯夫人和太子妃关系好,见棠袖来了纷纷散开,沈珠玑便借着棠袖的遮挡迅速吃小饼。吃完正用帕子擦拭,就听棠袖说:“我就猜到你一大早肯定没吃东西。”
沈珠玑说:“那是因为我猜到你肯定会给我带吃的。”
棠袖道:“礼尚往来,等下就靠你了。”
话落,与皇贵妃一同抵达的福王妃朝她们这边看了眼,似和皇贵妃说了什麽,皇贵妃也朝这边看来。
棠袖遥遥对皇贵妃点了点头,沈珠玑亦对皇贵妃一笑,皇贵妃收回目光,没再关注她们。
这一茬便算过了。
沈珠玑收起帕子,压低声音道:“怎麽觉得你和皇贵妃有些生疏了?”
棠袖道:“有吗?”
沈珠玑道:“至少我能感觉得出来。”
沈珠玑想问是不是因为皇贵妃催她跟江夏侯复合,她嫌烦,就有意生疏,但思及周围人多眼杂,沈珠玑没问,只说一些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做的。
太子妃点到即止。
棠袖嗯了声:“我心里有数。”
过会儿太後皇後等驾到,棠袖脱掉斗篷,与其馀命妇一起行庆贺礼。
行礼过後便是赐宴。
内外命妇加在一起人太多,棠袖不想跟人挤着走,索性先溜进座偏殿,准备歇歇再过去。
才坐下,陈樾过来了。
见陈樾来,流彩悄无声息退出偏殿。
偏殿里没有宫人,陈樾堂而皇之地在棠袖身边坐下,问:“沉不沉?”
棠袖扶着额头,没答他的话。
何止沉。
她这会儿真是连眨眼都嫌累得慌。
陈樾见状笑了笑,她一年也就累这麽一次,别的命妇还不知要比她多累多少次。
瞥见他笑,棠袖不乐意了。
“就知道笑话我。”
陈樾道:“谁笑话你,我心疼还来不及。”
语毕在不会碰乱她翟冠和头发的前提下轻轻给她按揉额角穴位,顺便从两侧托着,帮她减轻点重量。
按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该赶紧去宴上,陈樾收手,给她理了理正红大衫下的立领:“走吧,等晚上我再找你。”
棠袖说好。
不过没能等到晚上,赐宴结束,棠袖才寻到冯镜嫆,准备娘俩儿一起出宫回家,就听冯镜嫆冷不丁道:“藏藏。”
“昨夜你房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