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事情还没发生。
“事情尚未发生,我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发生。”
相比最初提起梦境那次的险些崩溃,这次棠袖的语气神态堪称平和。
她以一种平铺直叙的口吻说:“我只是太害怕。”
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也太痛苦。
她有努力坚持,但实在坚持不下去,她就想不如跟陈樾断了关系,这样她人都不在侯府了,梦里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但又想,万一呢?
万一因为她的举动,让本不会发生的事情真的发生,抑或是让地点从侯府变成其他地方,害得本不会被波及到的人出事,那她又该怎麽办?
所以她无数次地深陷梦魇,又无数次地从梦魇中挣扎着惊醒。陈樾了解她,那段时间她确实是怕的。
不过後来她慢慢想通了。
虽无法刻意将那个梦当作寻常的梦忽略掉,但既然现实中尚未发生,那就表示梦境可以存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成天臆想各种可能和不可能,不如着手去做她能做的改变和准备,她没有道理,也没有理由坐以待毙。
等真到那个时候,即便结果仍和她梦见的一样,那她也尽力过,怨不得谁。
大道至简,希言自然。
“我现在已经不怕了,”棠袖轻声说,“你也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好。”
陈樾想说抱歉,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没能陪在她身边,他不是个好丈夫。
又想对她道谢,她没有推开他,而是给他机会让他弥补,愿意重新包容他接纳他,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妻子。
他何德何能,此生会与她结为夫妻。
但最终什麽都没说。
只将她搂得更紧,千言万语都汇聚在此间。
棠袖也没再开口,轻轻拍他後背。
直等紧闭的门被从外叩响,流彩的声音传入,棠袖醒神。
“你快起来,我得赶紧收拾东西,待会儿娘那边派人来催了,”温情瞬间打破,棠袖顷刻翻脸不认人,“你马上就二十四岁,别像三岁小孩那麽幼稚。”
陈樾不起。
他甚至拖长声音:“藏藏——”
末尾音调上扬,他又撒娇。
比三岁小孩还能撒娇。
棠袖很给面子地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由于拥抱和撒娇,他头上的云纱冠歪歪斜斜,几缕发丝从冠内散落出来,有种落拓的凌乱。然他神情是与落拓完全相反的严肃,口中絮絮道:“到冯府也要记得给我留窗户,只留一点点缝就好。你如果嫌冷,不留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撬窗进去,反正我……”
话没说完,头顶挨了一下,云纱冠更歪了。
“撬谁窗户呢。”
棠袖打完,干脆将他云纱冠卸掉,发髻也拆掉。但他不起来,她没法去拿梳子,只得十指作梳重新给他弄。
同时口中教训道:“你是锦衣卫,不是梁上君子江洋大盗,不能真学坏了。”
陈樾心说他还用得着学?
他早就是采花贼了。
专采名为藏藏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