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姨也与我们无关吗?”
“不是不想知道麽?”宋平笑道。
云英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别过头去。
宋平叹了声:“她只说她从东海来,让我带她师兄的遗物回来,寻个朝东能看海地方葬了,便算我们恩怨两清。其他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会的远比关循那侍女多,他们不认识,你不要有太多思虑。”
“你们好过是不是?”
宋平有些哭笑不得:“你就只想问这个?”
“白姨脾气坏,但她给我们吃喝,教我们识字念书,她教我们拿起刀,莫做那砧板上的鱼。她还让我别信男人,用得上就用,用不上趁早杀了,她是盼着我好的。我以为她多少喜欢我,爱屋及乌,才收留你们。”
“原来她是相中了你,我倒成了她赔本的买卖。”
宋平笑着搭上她肩头:“多大了,还争这个。”
“你管我。”
远眺看不到岸,青天白日,她也望不见彼岸的故人。
在殿下没有挑中她之前,她以为菩萨连娘亲都备了更好的给她。
宋平知道她是被身怀六甲的亲娘诓骗着卖进肉铺的,叹声解释:“她与她师兄私奔,却遇上了刘舜,她以为刘舜是嫉妒,便杀了她想回乡的师兄。”
云英蹙眉:“那不是嫉妒,他们既是师兄妹,殿下怕易容的秘密被旁人窥去,必须除掉一个。”
“你很了解刘舜。”宋平笑道。
云英低下头,她又下意识回到过去了。
“白凤以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她引诱我,想我背弃你,她想证明她没有做错,她只是先下手为强。”
“她就是错了,你不会抛下我。”
云英转身抱住宋平,声音暗哑唧哝。
“我也不会抛下你们。我不会像她那样。”
金针施过三轮,脉象才渐有起色。
玄元子守在床边,总算松了口气:“嫂嫂无碍吧?她这几日都说提不上气,是受惊了还是受凉了?”
裴晏拂去额前汗珠:“她平日身子如何你不知道?”
玄元子垂头嘟囔:“她是我嫂嫂,我们见得少,她也不与我说这些。”
裴晏心下了然,便含糊道:“劳心重忧,总是伤身的,暂且无大碍。”
“这鬼地方,连根人参都寻不着!”
玄元子一声嗤,扯着脸上青紫肿胀的地方,疼得挤眉弄眼。
裴晏失笑,云娘这仇记得够深,这麽久了,竟还未痊愈,便又拿出金针,说要把脓血放出来才好得快。
“我看他们没有恶意,待沈夫人醒了,你也劝劝她,或许放下那些执念,身子会好得快些。”
若没有那些恩怨,没有那早晚要打下来的巨浪,这儿倒是极适合她养病的世外桃源。
可他们都不能久留。
黄腻腥臭的血水挤出来,玄元子疼得直龇牙:“嫂嫂说你安排了羽林军围岛,可是真的?”
裴晏擦干净手,低声道:“鄮县的海图不准,若我未归,他们恐怕还需要些时日才找得到此处。我四下看过了,这岛有三处可停船……”
木门一动,裴晏立刻抿紧嘴。
瑾娘提着一大篮草药进来,朝裴晏颔首欠身:“裴大人,岛上只有这些药材,我一样挑了些,你看看能不能凑个方子出来给沈夫人煎药。”
裴晏挑拣辨认:“补气养血,倒是很齐全,岛上还有旁人患心疾?”
瑾娘欣慰道:“算是沾了妙音娘子的光。”
她接过药方,合着竹篮一并递给玄元子:“大家都忙着,还是琰哥儿去吧,你也放心些。”
裴晏微微侧目,见玄元子如一只收着耳的狸,接过东西,嘴里却忍不住嘟囔了句佛口蛇心。
人一走,两人相视而笑,瑾娘解释说:“我初次见他,他还是个上蹿下跳的猴娃子。道观关不住,乡野里滚大,沈大人夫妇都是体面人,不会应对,头疼得很,我把他逮着扒了裤子打过好多回。”
她坐到床边,替张令姿轻柔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