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除了幼时跟着父母在田间为花生点种,并没有任何的实践经验,更别提清朝此时的土地与後世,大概率是有所差别了……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璟瑄心想,“必须得培养一批人手了。”
正在此时,小邓子在门外,恭声道:“主子,前几日救下的农女,身份业已查明,出身江南清白人家,今年十五岁,从杭州逃难过来,与父母失散了,便碰上了主子您。”
“十五岁?”璟瑄顿感震惊,她遇见此女之时,见她身材瘦弱,不足四尺,以为她顶多只有五六岁丶甚至七八岁。
没想到,她居然已经十五岁了——甚至在这个时代,很多女子十五岁便已经嫁人,成为了某人的妻子丶某人的母亲,却失去了那个青春洋溢的自己……
“带她来见我。”璟瑄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她,但是她能够确定的是,她想见见她,不仅是想完成系统的任务,助力女性觉醒,获得贡献点。
璟瑄想救她,“她”想救她。
推开了朱漆雕花木门,璟瑄向门外看去。
此时女子的脸上早已经没了污秽,露出一张芙蓉面,这是一个有惆怅气质的美女,柳眉似蹙非蹙,眼神却如那天遇见她时一样。
那是一种燃烧着的眼神,在此之前,璟瑄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眼中见过的,带着希望的火种,仿佛风轻轻一吹,便能焚烧一切……
如此诡异的气质与面容,却又那样和谐。璟瑄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什麽时候见过。
“民女,谢小姐救命之恩!”女子对她行了个大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接下来是不是该说,你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我的恩情了?”璟瑄饶有趣味地揶揄道。
“请小姐恕罪,民女不愿,”只见此女在地上磕头,咚咚作响,“照理来说,小姐救了我的命,做牛做马,本也应当。”
“只是,我不愿。”她猛地擡起头来,依旧是那双清亮的眼睛。
“大胆!主子面前,也敢称“我”?”花卷训斥道。
“无妨,”璟瑄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一句称呼罢了。”
“你叫什麽名字?”璟瑄问道。
“民女苏文。”她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又转瞬即逝。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麽。
“你出身农家,不想名字倒是不俗,”璟瑄笑了,“大部分农女,不是叫二丫,便是招娣,你这个名字,可见是用了心的。”
“不敢期满小姐,民女本名“丫蛋”,苏文这一名字,是民女自己起的。”苏文坦诚道。
她仿佛回忆起了,在村口放牛,路过学堂偷听先生讲课的那段日子——
她的弟弟本来无甚天赋,却只因为是家中独子,爹娘便拼了命的种田,甚至曾想将她卖给了大户人家当丫鬟,来供弟弟“张耀祖”读书。而她纵使“过目不忘”,也不可能有机会读书。
她躲在柴垛後面哭,村里的老秀才的妻子见到,将她带进屋里,给她端了碗糖水:“我都看见了,你以後不必偷偷来了,来我这里做个烧火丫头便是,每个月给你十个铜板。”
十个铜板?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且她的爹娘本欲与秀才娘子交好,生怕人家不肯收下她那个蠢笨如猪的弟弟,又怎麽会不答应?
她只是粗粗读过三字经,便能记住全文,还是耀祖回家温书时候她跟在旁边学的。秀才娘子姓苏,人称“刘苏氏”,她便给自己起名“苏文”。
她不想再继承原本的姓氏,她姓苏,名文。
後来她在苏娘子的帮助下,学到了越来越多的知识,却不想惨遭饥荒——她险些被卖了,却又侥幸跟在难民堆里,逃了出来。
“为何以此为名?”
“民女也想识文断字,做一个文化人。”
“起初,我以为是文静贤淑的文,”璟瑄沉思良久,缓缓道:“如今看来,说不得你有封侯拜相之潜力。古来君王臣子,莫不是求一个“文”字作为谥号。”
文之一字常常被用于帝王与名臣谥号中,唐宋时期,单谥“文”字为最高,如王安石,朱熹,谥号都是文。宋之後以“文正”为最高。
璟瑄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农女苏文,担得上这个名字。
“卿之才华心性,吾甚喜。”璟瑄努力扮作一个主公应有的样子。
她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你愿意当我的谋士吗?
後来,纵使已经功成名就,多少人拉拢她,苏文都未曾背叛璟瑄。
垂垂老矣之际,她又想起那一天,伯乐发现了本应“平平无奇”的她。前半生的颠沛流离,化作一颗火种。
古来帝王将相求得,她苏文如何求不得?
她苏文,便要做那个,配得上这个名字的人。
当然,那是後话,此时的她,还只是被璟瑄的大饼镇住的少女罢了!
璟瑄也不知道,她随口灌下的鸡汤,日後真的成就了一代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