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咬出来的。
侍从又瞥见帝王冷淡的俊容,一如既往没有波澜的神情,甚而多了几分微愠,忙又回过神,这倒像是心中憋了火气。
他可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
车马行至静安坊时,已是夜深。
幼青下车之时,擡头环顾了一圈,已经没有再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了,她收回目光,略动了动,垂下眼眉。
鞋袜都已经在雪地之中湿透了,雪化成了水,仍在冰冷地贴着。
待回至屋内,幼青换下湿透的衣裳,更衣沐浴之後,窝在了榻上,垂下了头,捧着茶盏,轻轻饮了口热茶。
微烫的茶水碰到唇上时,微微的刺痛蔓延开来。
强烈的,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幼青突然想起来,红梅枝掩映之下,他倾身覆上来,垂首凝着她,眼睫微阖。露出的微微眸光,沉黑得有些烫人。只是稍分开了些许,他的唇又追了上来,更深地侵略而入。
不过回忆着,那种无法抗拒,喘不上来气的,深深的麻意侵袭而来,甚至鼻腔都像是嗅到了无处不在的檀香。
她後知後觉地摸了摸唇瓣,呆滞地凝神思索片刻。
这感觉有点特别,和上回很不一样,但好像也没有什麽不同,都让人有点懵,只是这回时间很久。
这回好像是因为误会。
他一路上也没有再提,好像是没有太在意这个事情。
她好像还不慎咬破了他的唇,他一点都不觉得痛吗?
他没什麽感觉?算是很平常吗?
思索了半晌之後,幼青缓慢地动了动眼睫,放下了手,爬上床榻,盖好衾被,整个人蒙在里面。
睡着了,就不用想了。
月光从明瓦窗格映下,透过纱帐照进明黄的龙榻。
殷胥看了眼滴漏,手背遮在额头,胸口深深起伏几回,起身下了榻。
他端着茶盏,靠在桌案上,脑中蓦地浮现,红梅枝下,她发髻微微散乱,明眸惊慌中含泪,可却只倒映着他一个人。
月影落在青石的地砖之上,落下一道拉长的孤影,孤寂而冷清。
从前的日子如镜花水月般闪过,她情急之时抓着他的手,央着他再陪她下一局棋,明眸笑得弯弯,似桃花般灼灼。
殷胥忽然觉得有点难熬。
耳边仿佛又响起,沈文观今日的话,他们两年相伴,风雨同舟共患难,殷胥不信他们情深如许,可他不能确定,是不是她心中还是留有眷恋。
他确实错过了她这几年。
殷胥低垂眼眉,深深沉敛,执着茶盏望向了窗外,树影映在窗格之上,似有风雪轻坠,细枝随着轻晃。
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放下茶盏,蓦地忆起快要到选拔女医的日子了,也就是说,她就要入宫了。
只要入了宫,朝夕相处,她彻底倾心于他只是迟早的事情,倾心之後,嫁与他也就很快了。
沈文观根本不足为虑。
月光静谧地落下,光影朦胧。
殷胥唇角勾起,他饮尽最後一点茶,心情极好地提步坐在了榻上,望着扑簌的灯火,闲闲地敲着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