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让陛下知道薛二是有退路的。
这样陛下心中有了危机感,平日里也会顾忌着点,少欺负人,多点关心。
沈文观这般想着,觉得他必须发挥最後一点馀热:“微臣与薛二有两年夫妻的缘分,于扬州两年,互相扶持举案齐眉,当真是共患难的情谊。”
殷胥脚步顿住,回头看了过来。
沈文观顿觉一阵後背发凉,但他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了:“若日後薛二日子过得差了,微臣还是愿意再纳她的。”
“夫妻情谊?愿意再纳?”殷胥反问。
沈文观硬着头皮道:“是。”
殷胥蓦地笑了起来,轻捋袖口,眉目沉敛而锋芒毕现:“难不成沈大人说的夫妻情谊,指的是成婚後不日就纳了妾室,同妾室缠缠绵绵?”
沈文观顿时面色尴尬。
“微臣,微臣……与妾室不过是表面情谊而已,臣与薛二才是真情。”
“那沈大人的情意,还真是廉价。”
沈文观此刻也是豁出脸面:“不廉价,毕竟相互扶持两年,一同走过最艰难的时候,这情谊是谁都比不了的。”
空气骤然冷下来。
殷胥冰冻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不过两年而已,倒不至于情厚至此。朕与她年少相识,而今也有八年,往後更有许多年要走。”他淡淡道。
没有再等沈文观回答,殷胥提步走出园外,又在石阶之上略停:“不过,确实比不得沈大人一心二意的道情深。”
言罢,帝王的身影已经快走远了。
沈文观站在原地,摸摸鼻子,低声道:“再如何,我也不过一个爱妾,你可是三宫六院。”
“不会。”
骤然听到这麽一声,沈文观顿时浑身都是一凛,隔了这麽远,还能听见?
不过转瞬,他又回过神来。
倒是说得好听,可背後还不知道怎麽欺负人呢,也就会面子上装一装。
薛二也真是可怜。
这般想着,沈文观又摇摇头,暗自叹气又舒气,目中露出怜悯之色。
他也就能帮薛二到这里了。
希望陛下知道薛二还有他这麽一条退路之後,心中稍微有几分顾忌吧,可不要再多加欺辱了,多几分关切吧。
算是他对薛二的最後一分情谊。
马车之内,幼青等得犯了困,靠在软枕上昏昏沉沉地处在睡梦之中,忽听得厢壁轻轻敲了两声,她清醒过来,喉间有些疑惑地轻嗯了一声。
车外响起他的声音:“回城?”
幼青轻轻应了一声:“好。”
车马终于缓缓行驶起来。
天边烧红的晚霞映衬下来。
一旁随着的侍从,止不住馀光偷偷瞟正中骑马之人。
萧萧的风雪之中,帝王挺拔的身形,玄黑衣袍的云纹在晚霞之下浮动,朗朗如云间明月松下清风,身姿风采皆是照人,眉目沉冷而轻敛。
就是唯独,嘴唇怎麽破了。
明明方才进梅园前,还是好好的,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怎麽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