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从下人的手中接过一沓佛经,检查之後又交给了常喜,常喜又看了一遍之後才交给了殷胥。
殷胥打开之後,略翻了翻。
“这经文上所用的字迹,与平日里奏折上的虽是相似,但笔锋转折之处,相差之远矣。薛大人,何故?”
薛标顿时冷汗冒了出来。
一沓佛经摔落在地,溅起一通沉灰,部分纸页甩在了薛标的手背。
常喜在一旁小声提醒道:“薛大人,这着实不应该啊,陛下责令你于家中抄经,是为了磨练你的脾性,可如今你违抗皇命不抄也就罢了,竟拿旁人写的抵上,这可算得上是欺君之罪啊。”
薛标额头紧贴地面,忙请罪。
殷胥缓缓地站起了身,行至了书案旁驻足停下,拿起其上的字画瞥了眼,又放下淡淡道:“小事上尚可如此欺君,为官之时又会如何欺上瞒下尸位素餐。”
薛标忙连连否认。
“没有?”
殷胥反问了一句,缓缓转过了身。
一本奏折骤然摔在了薛标面前,纸页纷乱地散开,白纸黑字的书写着“私下收受贿赂,若愿私送银钱者,则不弹劾,若不私下以银钱讨好,则上书弹劾,甚而捏造罪名等等。”
薛标拿着奏折,背後阵阵发凉,又想了想,如今应当是没有证据,所以陛下才会如此行事,这便是为了诈他。
这般想着,薛标忙道:“陛下明察,此乃污蔑之言,微臣为官多年,日日兢兢业业,绝未收受过一分贿赂。”
说到最後,薛标叩首下去,掷地有声地道:“请陛下一定明察,微臣绝无贪污。”
砚台横飞而来,砸中薛标额角,最後摔落在地,溅起一地碎渣。
薛标顿时扶着额角,剧烈的疼痛,和此时此景同几年前的画面,一点点重合,只是当初他是上位之人。
这是在为人讨公道来了?
殷胥提步踩过碎渣,没有低头瞥一眼地上所跪之人,没有停顿一瞬地越过。
薛标忽然开口:“陛下,微臣的女儿,微臣再清楚不过了,她的性子倔得死板,撞破南墙都不会回头的。陛下当初既然弃人而去,如今无论如何,都挽不回的。”
他再清楚二娘不过了,弃她而去这一件事在她那里永远过不去,她小时候就被弃过一回了,这就是她永远的伤痛。
她绝不可能再接受皇帝。
上方蓦地一声笑:“这就不劳薛大人在此操心了。”
说罢,年轻帝王提步而去。
常喜稍迟了一步,躬身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薛大人这桩案子很快就会送到大理寺了,还望薛大人保重。”
薛标指节一点点攥紧,脸色变幻,最终变成一片灰败。
日头西沉,静安坊一片熙攘。
幼青刚从太医署下值,行至府门。
柳树依然飘飘摇摇,霜花积雪凝结,门口肉眼可见的多了些侍从。
幼青脚步顿了下,很快又自然地提步迈进了门槛,往正屋中走去,天色已昏暗了下来,却没有点任何灯火。
昏暗的窗前,立着一道身影。
在听见脚步声时,年轻帝王就已经转过身来,提步缓缓走过来,在三尺之远的地方站定,静静地望着幼青。
幼青愣了一下,正要行礼之时,忽地落进了一个怀抱。
上方传来声音低哑:“对不起。”
幼青浑身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