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攸走时给卢湛使了个眼色,让他接着哄哄,但卢湛一头雾水,硬着头皮问了几句。
可这事起头是李环让她去爬卢湛的床,桃儿哪里肯说。两人僵了半天,幸得卢湛肚子咕噜一串响,桃儿这才笑出声来。
“还剩些面团,我给你煮个馄饨吧。”
卢湛点点头,总算松口气,主动去把那烧糊了的锅拿到井边打水用力刷干净。
不多时,热腾腾的馄饨起了锅,卢湛在後厨院子里的石凳上凑合,桃儿也出来透气,索性坐在一旁就看着他吃。
“卢公子,你见过秦大哥的妻房吗?她人好吗?”
卢湛咽了一口热汤:“见过,挺好的,特别会做小食,比我叔父家的好吃多了。”
“我还以为秦大哥的手艺已经够好了。”
卢湛喝了口汤,热汤顺着喉咙滚下去:“你问这干什麽?”
桃儿抿抿嘴,含糊道:“我就是问问……”
她今天大起大落地,方才得了允诺,心一宽,嘴角总带着些由衷的笑意。
月色落在两人中间,卢湛望着那抹笑意,忽地福至心灵。
碗里漂着最後三颗馄饨,点点油光闪动。
“你倒是吃完呀。”
“……饱了。”
天之下,一方静,一方闹。
已过戌正,府东河畔等派粮的队伍依旧看不到头。河岸边的画舫都挂上了红灯笼,排着队的男子朝着船上的娘子吹着口哨说着荤话。
没等来客人的娘子娇笑着勾勾手,便有人走出队去以为能白捡个便宜,刚跳上船就被小厮一脚踢下水,扑腾着上岸,引得衆人嬉笑连连。再回头,自己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只得骂骂咧咧地走到队伍最後头。
云英倚在客栈二楼窗边看着那条长河,心头有些怅然。
白天在城里吃饱喝足,陆三说,要做良人那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硬拉着她去重新置办了衣裳,锦衣玉带,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云英扯了扯胸口裹紧的衣襟,憋得难受。
一想到往後要天天听陆三叨叨那些妇道她就头疼,眼尾一扫,忽地在街上看见程七鬼鬼祟祟地跟在一公子哥身後。
程七蹑手蹑脚地进屋,刚关上门,身後冷不丁一声笑。他吓了一跳,回身便看见云英翘腿坐在床上。
月色越过枝头,影影绰绰地落在地上,窗边一左一右地还站着两人。
程七讪笑着上前:“娘子这是做什麽,吓我一跳。”
云英手一摊:“拿出来。”
程七本还想挣扎,陆三忍不住给他递话:“你小子赶紧招啊,省得吃苦头。”
知道瞒不过去,程七叹了声,无奈从腰间拿出方才盯梢一路才得手的遗玉坠子递给云英。
云英对着月色细看,笑道:“你小子倒有些眼力,这东西可贵着呢。”
程七笑着上前,拿过坠子,四指捏着两端,旋转开来,陆三忍不住惊诧道:“里头竟是空的,有东西吗?”
“没有。”程七挠挠头,“但我想放些东西进去。”
他从胸口掏出一方温热的帕子,层层拨开,里头是个绣着鸳鸯的荷包。
“逃出城的时候,静儿给我剪了一撮头发,她说,若弄丢了,下辈子都不会理我。”程七咽了咽,调子难得沉下来。
“她现在尘归尘土归土,只剩下这个了。以前她说楼里有客人也戴过一个这玩意,我没见过,只听她说。没想到还真有这种巧夺天工的玩意……”
云英颜色稍霁,她曾与程七约法三章,不可再干这小偷小摸的事,方才以为他手痒,想教训一顿,谁知一问一声叹。
“下不为例。”
“嗯。”
程七哽着应声,陆三笑着给了他一拳:“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情种。”
云英起身道:“好了,都睡吧,明天早点出城,妙音还等着我们呢。”
窗外一阵喧闹,她连忙掀窗查看,一衆差役拿着刀急冲冲地朝这边来。
宋平凑过来:“是冲我们来的?”
她眉间一紧,思忖片刻。
“程七惹上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