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不觉着薛洺会绝情……
这个想法才出,薛洺的话便打断了她的思绪,打了她的脸。
他理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
便站起了身子,一刻也不乐意多待:“如今,总算是乐意全部交代了?”
“你就是这麽杀的我女儿?”
“好样的,怀明玉。”
这话一出,明玉敏锐地发觉不对。
不对,薛洺的反应不对。
薛洺的话冷漠讽刺,甚至带着一丝气极反笑的阴鸷。
带着无形的威压,一字字敲得人心中打鼓声震震。
薛洺今日的话多了些,沉稳冷然的声音,放缓了语调,很轻:
“不管你是什麽用心,事情发生了,便要承担後果。”
“所以你杀了我的孩子,我们的情没了,如今我们只分清,就好。”
“你救了我,你对我有恩情。我帮你把日子过好,帮你掩盖住足以杀头的责任,甚至让我心爱的女人感伤至极,已然还清你的恩情。”
“你是我的发妻,我对你有责任。这三年选择不回来是你的抉择,我不应该承担後果,但却因为你是病秧子,二嫁不了,需要我给安身之所。致使我在迈入新生活,有了新的夫人之後,还得负你这个责任。”
“我并不需要为了你委屈我的夫人,委屈我的现状,却仍旧把玉石给了你,能让你康健,能够二嫁,也还清了责任。”
薛洺的话没有一丝的人情味,全是冷然的利益计较。
薛洺在彻底同一个人划清界限前,也乐意多说些话,警告对面一次,让对面明白,不要纠缠。
明玉的心里突突一跳,她慌乱地抖着身子,凑到薛洺面前,忽得问:“那薛将军想如何?”
薛洺低下头,最後去认真看了这个从十三岁时,便朝夕相伴的女人。
曾经是他的姐姐,他的发妻,他至亲的人。
他看着她跪在地上仰视他的眼睛。
这双眸子,曾经也明媚肆意,让他留意,卷入。
但即便再缱绻,可他说出的话,却极为冷漠严厉,他作色:“我需要出气,你得受罚。”
他需要出气,意玉需要出气——
他的女儿,也需要出气。
之所以选择听明玉的,跟着明玉回府,听她解释:
也只不过是薛洺拿捏住明玉自以为懂得他的性子,明玉为了自安,定然会直接承认罪行,为了没有破绽,能说能查到的,她也会直接说。
薛洺不求得到完全的真相,他如此顺着恶人,看恶人表演,听恶人阐述自己的犯罪,只是因为,不漏下一点真相的细节,引蛇出洞罢了。
明玉瞳孔微缩。
薛洺最後留下一句:“这段受罚的日子,你便学学如何尊重人的性命吧。”
“豪右人家,万万不能草芥人命。”
“即便她的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成。”
“原先因为你身子弱,加上你对我有恩情,没有罚你,如今身体也好了。”
“可以罚了。”
薛洺这辈子最看不得的,便是阶级差异,致使人命如草芥,生来便是奴隶,一辈子得不到自由。
之所以在女儿身死那日,对意玉说捡来的女儿的命轻,比不得达官显贵——
是为了让意玉认清事实,把实话说出来了。
这种捡来的孩子,而且还没养出感情,极为容易被害,被当成下马威毒害。
没有明玉,也有其他害人的恶人。
“反正你现在身子好了,也正好锻炼锻炼。”
“等罚完了,我把你送走,乐意去哪,便去哪。”